说得这么热闹,索恩先生还是拒绝了德先生的一番好意,不去看闻秋乐黄色的小篷子。
“您对乌衣王有什么想法,索恩先生?”利特沃斯太太很热切地问。
“我没有想法。他这个人我想都不想。”
“真的?”拉先生叹道,“恕我多嘴,索先生,您这话可太出人意料了。我遇见过的魔法师中,没有谁不承认‘黑国王’是众中之杰,本领超群!只要他愿意,他就能把梅林从树里拽出来,抓着他老先生的胳膊在头顶上转几圈,再把他给塞回去。”
索先生什么都没说。
“当然,”拉先生接着说,“黄金时代魔法师里,哪儿还有他的对手?他建立的王国遍布天涯海角。(3)无论人类骑士还是仙子骑士,全都执行他的命令。他还能施法让森林四处行走。且不说他有多长寿——三百年的统治啊——咱们都知道,到最后他仍然是个年轻人,至少模样依旧如此。”
索先生什么都没说。
“或许您觉得历史也不可靠?我听到一些言论,说乌衣王根本不存在——说他不是一名魔法师,而是一群魔法师,模样长得都差不多。也许您也是这么想的?”
索先生似乎仍想保持沉默,可拉先生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他不得不给予答复。“不,”他终于吐了口,“我很肯定地说,他确实存在过。他对英格兰魔法的影响,只能令我悲哀。他的魔法极具毁灭性。他应该被我们彻底遗忘,他是罪有应得,他落到这个下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您的仙子仆从是什么样的呢,先生?”拉先生问,“是不是只有您自己能看得见?别人能看见吗?”
索先生哼了一声,说他没有什么仙子仆从。
“没有?”一位穿粉色裙衣的夫人感叹道,着实吃了一惊。
“您很明智,索恩先生。”拉先生说,“塔布斯与斯达豪斯案给所有魔法师都敲响了警钟。”
“可塔布斯不是魔法师。”索先生说,“我从来也没听说他自称是魔法师。不过,就算他是基督教世界最大的魔法师,他这种与仙子为伴的想法也是大错特错。这些东西可谓心肠狠毒、祸国殃民之极。太多的魔法师或懒惰或愚昧,不走学术正路,偏倾尽精力求助仙子仆从——他们一来,这些魔法师便完全依赖他们的力量办事——咱们国家历史上这样的人层出不穷。让我欣慰的是,其中一些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看看布拉德沃斯的下场!”
索恩先生新交不少,却没能唤起一个“心交”。总的说来,他让伦敦人大失所望——他不施法,不诅咒,连一句预言都没有。有一次,在高德斯丹夫人家,大家听见他说了一句“可能要下雨”——就算这句话是预言,预测得也不准,因为天并没有下雨,一直到礼拜六地皮都没湿。他几乎绝口不提魔法,可若是打开话匣子,就好像在讲历史课,没人听得下去。对以往的魔法师,他极少给予好评,只有一次,他赞扬了上个世纪一位名叫弗朗西斯·萨顿-格罗夫的魔法师。
“可是,先生,”拉塞尔斯先生说,“我还以为萨顿-格罗夫的 书没什么价值。我老听人说他那本《技艺综述》简直没法读。”
“唉!”索恩先生叹道,“先生小姐们对这本书的看法我不得而知,但我认为,正统的魔法学者给萨顿-格罗夫多高的评价都不为过。萨顿-格罗夫的书为界定当代魔法研究方向做出了首次尝试,作者将这些方向全部总结成清单或列为图表。确切地讲,萨顿-格罗夫的分类法常常有误——这也许就是您所谓‘没法读’的原因吧?——尽管如此,他列的十几部清单仍是我最爱读的东西。研究魔法的学生读读它们,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这个’或者‘还没有学会那个’——他们就会知道,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足能占满未来四五年的时间。”
约克大教堂的“石头记”把人们的耳朵都磨出了茧子,大家渐渐开始怀疑索恩先生还会不会干点儿别的。德罗莱特先生势必要构思新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