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昕忍不住笑了,说:“也是,知父莫若子,你讲得对,我二伯也一样。”
当夜,童昕和程东住在客房,第二天早上,两人跟宿译一块去门店转了转,翻完账本后,这对股东小夫妻踏上归途。
送走童昕和程东,宿译和店员小侯聊起来。
“老板今天要来吗?”
“估计会来,不过大概会晚点,昨晚上喝多了。”
“老板从哪里回来?”
“回老家了。”
“真的?哇,自从我到店里来上班,就没见过老板回家,连春节他都不回家,我还以为他跟家里决裂了呢。”
“不是那个家,是蜃州。”
“哦,原来是去进货了。对了,二老板,放顶柜里面的八破画现在要拿出来吗?”
“拿出来!我自己来拿!”
宿译拦住小侯,他亲自爬梯子把画从顶柜取出,用袖口小心擦拭画卷的轴头,然后捡了块干净地方把画放好,只等献宝,他急不可待地站到门外,紧盯蔚蓝海岸小区大门,想要第一时间让宿泽看到那些画。
“小侯,出来坐会!”宿译转了半个身子,朝店内喊,小侯递上小马扎,两人并排坐下,宿译朗声说,“我哥很快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啊?老板要结婚啦?”
“结个头,女朋友都没有。不过,他要是想有,很快就会有的。”
“就是,老板长得帅,性格好,除了抽点烟,没一点毛病。”
“嘁……”宿译欲言又止,舌头在牙齿后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以前在海港渔村的时候,他可惨了,没人瞧得上他。”
“为什么呢?老板人挺好的。”
“渔村里的孩子整天海里泡着、沙里闹着,全都黑不溜秋、脏了吧唧的,哪有干净的?只有我哥,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知道的,他连牛仔裤也要每天洗。反正,他往孩子堆里一站,就是个异类。天生的白皮肤,还怎么晒都晒不黑,性格安静,不喜欢凑热闹,然后,大家就给他起外号,叫……”
“娘炮。”小侯嘴快地接话。
“那时候还没这个词,”宿译摆摆手,说,“叫小娘们,差不多的意思吧。我小时候不懂事,别人让我喊他姐,我也喊过,现在想想,挺对不住他的。”
“真看不出来,老板以前是那样的人呐。”
“什么呀,哪样的人?就是一群坏种欺负人,他倒霉,被人挑中了,太独,又犟,挨打还不求饶,戳着那群人爽点,天天不来搞他一下不舒服。”
“这种事嘛,得不要命地反抗一次,一次就够。”
“是,后来被逼急眼了,打了一次,好一点,但也没消停。他就是跟渔村不合,好在后来家里有钱了,花钱读私立高中,换了环境,立马什么都好了。在渔村里被当缺点的地方,到了城里全变成优点。”
“但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小侯又接了一句。
“对啊!就是啊!”宿译猛拍大腿,对小侯竖起大拇指,说,“今天我们俩聊得很投机嘛。”
小侯憨憨地笑,好一会后,他问:“人小时候有那样的经历,心理是不是容易扭曲?”
“扭曲吗?还好吧。”
这时,宿泽来了,他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似乎昨夜的宿醉并未发生。远远看见他,宿译立刻钻回店里,抱起四幅卷轴,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说:
“哥,我找着了!来,猴子,帮个忙,展开给我哥开开眼。”
宿译个性张扬,嫌弃两个人展示不够排场,又从别的店里拉来两个壮丁,四个人一人执一幅卷轴打开。
宿泽定在原地,扫了几眼,没见到他笑,宿译心里没底。
“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你喜欢就好。”
“多少?”
“两万八。”
“收起来吧,”宿泽低头操作手机银行,说,“转过去了。”
“那我就不客气喽。”
宿译笑嘻嘻地卷起画轴交给宿泽,没想到,宿泽却不接,他向后退了一步,说:“你帮我处理掉吧。”
“什么意思?”
“扔了也行,扔远一点。”
说完这句话,宿泽撇下所有人,钻进店里,宿译一脸错愕,不知所措。
这组画淘来不易,宿译费了不少力气,周围的嘲笑声让他觉得宿泽让他丢的不是画,而是他的脸。
宿译气极了,他一把从小侯和其他人手里夺回卷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垃圾桶前,眼看着就要把画全部怼入脏兮兮的垃圾桶。
小侯追上来劝他别冲动,宿译心疼钱,到底没舍得,他把画往腋下一夹,气鼓鼓地走上大马路。
“二老板,你去哪里呀?”小侯忧心忡忡地问。
宿译恼火地回答,说:“去古玩市场处理破画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