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麦禾帮麦言秋收拾行李,麦言秋消失了一会,再回来时,她手里捧了个鞋盒。
“一直放在车子里,差点忘了拿上来,”麦言秋轻扯鞋盒上束起来的红色蝴蝶结,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双崭新的黑色小牛皮切尔西短靴,她把鞋盒端到麦禾眼前,说:“给你的,试试看。”
麦禾坐下换鞋,她脱鞋时食指会习惯性伸进脚后跟处按住鞋底,因为左脚那只鞋里垫了个将近四公分的增高鞋垫,她压住它,以免鞋垫掉出来出丑,换上新鞋后,她站起来走了两步。
“挺好的,很舒服,谢谢妈妈。”
“要穿啊,这种定制的穿起来会比较舒服。”
麦禾一口应下,不过,送走母亲之后,她立刻把鞋子换了回来。
鞋子自然是定制的舒服,但定制的鞋子,左脚的鞋跟明显高过右脚的鞋跟,是肉眼可见的不和谐,所以,麦禾宁愿穿不舒服的内增高鞋垫,那样的话,她不会在人群中成为异类。
从舒适过渡到不舒适,前几分钟,别扭感最强,麦禾缓缓踱步适应,她突然联想到她的婚姻。
老话说,婚姻就像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清楚。
她觉得自己好像早就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舒适,难道,一直以来,她都在把别扭当舒适吗?
当天晚上,麦禾给仇然发去消息,告诉他,外婆去世了。她等到睡着,也没等到仇然的回复,直到第二天中午登机,准备关机时,她才接到了仇然的电话。
仇然解释说,他才刚刚看到信息,询问她具体情况,麦禾说要起飞了,不能接电话。
“你等一下!等一下……”仇然的声音断了几秒,随后,他说,“我们见一面吧,你们几点能到家?”
“六点左右吧。”
“好,我再找你。”
什么意思?麦禾越来越猜不透仇然,结婚六年,她好像越来越不认识他了。
仇然本是一缸浅水,什么时候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潭?难道他是被她同化了?夫妻之间会变得越来越像,这也是很常见的事。
她想象他会有什么心病,但想不出来,想到最后,麦禾就确定了一点,不能稀里糊涂地离婚,他不能把无尽的煎熬留给她一个人。
飞机降落机场是下午四点五十分,她上了出租车就给仇然发消息,到蔚蓝海岸时,正值晚饭时间,麦禾没心思做饭,她牵着女儿往社区商业街深处走,常去的披萨店倒还干净,她打算跟女儿在那里享用晚餐,等吃完饭,仇然差不多就该到了。
送客出门的宿译正巧看到麦禾在商业街口下车,他站在门口逗鹦鹉,等她走过来,特意跟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去哪儿潇洒了?”宿译乐呵呵地问。
“出门了一趟。”
麦禾并没有回应具体,但她看起来很礼貌,脸上挂着微笑,只是,她没防备女儿多嘴,只听甜歌插话说:
“叔叔,叔叔,我外婆去世了,我妈妈可伤心了呢。”
麦禾的表情比宿译更尴尬,她说:“这孩子,这嘴,什么都往外吐。”
“节哀啊。”
“唉,我们去吃饭了。”
原来她们是去奔丧了,宿译目送两人离开,一转身,又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口下了车,那人穿过马路,越走越近,宿译认出他是带孩子的女人的丈夫,下意识背转身,遮遮掩掩地挠瘙痒的左脸颊。
这一秒鬼祟的感觉,让宿译怀疑自己确实想多了,他觉得宿泽好得不真实,神神鬼鬼不像个人,他非得在宿泽身上找到瑕疵才能舒坦,但这样的事未免太龌龊,飞溅上身的泥点太大,就太戏剧,也会不真实。
可是,他又并非是无端臆测,一切都迹可循。
宿译早就注意到了,堂哥经常会在女人下班的时间点在玉兰树下喂鹦鹉,他似乎是特意等待着她,可是当这个女人进店买东西,堂哥不仅不接待,反而还会躲避,他要么躲进后厨有的没的找事做,要么就固执地站在门外逗弄早就已经不耐逗的鹦鹉。
就是这样!堂哥总在回避于大庭广众之下和女人过多接触,哪怕是再正常不过的店主与客人的交流,都极少会有,他们之间的交集只是见面点个头,打声招呼。
可是,堂哥对女人的孩子却又过分慷慨,店里带孩子来逛的顾客多了,从没见过宿泽对别人的孩子也像对女人的孩子一样,把熟食当薄荷糖送。
堂哥的热诚带给宿译的感觉就是四字成语——爱屋及乌。
宿译倚在门口,越想越觉得奇怪,到底因为什么堂哥要如此关注她,又不能正大光明地表现出来呢?
他想得直摇头,却还不肯放过。好奇心驱使他查找顾客信息簿,他查到了,女人登记的名字叫:【麦子】。
麦子……苗苗……麦……苗……
宿译越咀嚼这两个名字越觉得有猫腻,苗苗、麦子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呢?“麦子”是网名?“苗苗”是昵称?可是,宿泽否认了,他说她不是苗苗。
宿译又将女人订货时用的手机号输入搜索引擎,找到女人的社交平台。
社交平台上,女人的名字也叫【麦子】,她用女儿的照片做头像,看起来,这个人不热爱自我暴露,主页上不见任何观点表达和生活分享,她只是转发做菜、育儿类的大V文章而已,宿译翻了一会,觉得无聊透了,他点了右上角的“×”,将网页关闭时也将浏览记录一并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