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然为什么没来?你们没事吧?”麦言秋问。
“我爸爸工作很忙,走不开。”甜歌及时插话,说完了,她还仰起脑袋,讨好地瞄了妈妈一眼,像极了等待被奖赏小鱼饼干的布偶猫。
麦禾抱着女儿,心里软软的,她随口一句交代,女儿记得这么牢,不是每个母亲都有运气碰到这么乖巧的小孩,她温柔地抚摸女儿的发顶,感谢她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看到母亲紧盯着她们,眼神难掩羡慕,她忸怩低头,慌了一秒。
麦言秋说:“你不要瞒着我,男人什么样,我是清楚的。你看男人的眼光……也不是你的问题,男人都一个样,没好的。”
至亲离世,亲人奔丧,是天伦人道,仇然不来,麦禾的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但她有自己的主意,不想给母亲添堵,她说:“仇然的项目组要解散,忙着找部门接收,他管好他自己,能再管管女儿就行,我的事不指望他操心。”
“不提他了,你工作怎么样?”
“我挺好的。”
“你之前不是说想修个什么在职研究生学历吗?后来念了吗?”
“没有去。”
“为什么不去?贵?”
“没什么用,现在都在卷第一学历,而且,我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别在意,反正都是打工的,没什么区别。”
“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走?”
“我还没买机票,妈妈是有什么安排吗?”
“哦,我是想,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多待几天。”
母亲难得对她提出请求,想要共处,麦禾感到别扭并且为难,她的年假早就用完了,又补了三天事假,如果明天还不能赶回去上班,就又得提流程申请续假,她觉得领导的耐性已经快被她耗光了。
麦言秋看出她的纠结,说:“你不是说头疼吗?我听了不放心,想陪你去医院看看,怕别是旧症有变化。”
“就那一次,应该没事。”
“那一次是怎么回事?你细说说。”
麦禾想了想,既然外公不是画八破画的,那大概是她在胡思乱想了。
“真的不用担心,那天去博物馆吃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估计是吃的不干净吧,跟展览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多了。”
“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嗯。好。”
“我呀,”麦言秋凝视远方,轻声叹息,说,“我还当你突然开窍,对画画感兴趣了呢。”
“不行呀,说出来妈妈恐怕都不会相信,我给甜歌做树叶画,都是买的半成品。”
“那真的是‘有辱门楣’。”
“是啊,小时候被外公骂惨了。”
“你记得?”
“隐隐约约的。”
“恨吧?”
反应过来母亲问的是她恨不恨外公,麦禾惊得一哆嗦,连忙争辩说:“怎么会?!没有,没有,我没有,我怎么敢啊!”
麦言秋见麦禾吓成那样,很是后悔,她想安慰又怕牵扯更多不安,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还想着,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好好学学玉雕,现在就缺好的玉雕师,很多师傅都是手上功夫好,但审美不行,我已经老了,有时候真的弄不动了。”
“我真的不行。”
“没事,没关系,我就是这么一说。”
蓝色的海浪粼粼闪光,她们不再说话。
麦禾把女儿揽在身前,时不时看向她们一家人斜在船舷上的影子,她和甜歌融为一体,越发显得母亲很孤单,外公死了,外婆死了,这个漂泊无根的女人没有父母了,想到这里,麦禾轻轻移动脚步,朝母亲靠近了一步,不久后,麦言秋也朝麦禾走了一步,她们的影子终于连在了一起。
船快靠岸时,麦言秋说:“既然你没事,那我一会回酒店拿了行李就走了。”
没想到母亲走得那么急,麦禾说:“要不明天走吧?夜里开车,会不会不安全?”
“我去龙胜看鸡血玉,天不黑透,应该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