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牧原再次挥舞起锤子。
房间内响起叮叮当当节奏好听的捶打声。
许铁生依然对这样的声音有所不满,数次想出声,都被楚芸的手按住了。
吕牧原看不到身后人的反应,目光专注在刀胚上。
在他的视线中,每一次落锤都在他理想的位置上,每一次的力度他都掌握得刚刚好。
吕牧原有自知之明,使用的乃是在梦境所学的最低级锻造之法。
这种技法不需要真气加持,而是对锤炼的力度、位置有极高的要求。
但是,刀胚上始终没有出现理想中的纹路。
“纹似河川,斑如星点。”
这是梦境中的锻造术所提。
而此时,刀胚上漆黑一团,显然并未成功。
教他锻造术的是一个不善言谈的壮汉,名叫于伯漫,檀州人,说檀州青江的官话。吕牧原学了很久才听明白于伯漫的语言。
当然,鬼才知道为什么梦境里会出现其他州的人物,说其他州的话?
吕牧原觉得自己的梦实在太过喧宾夺主,为什么会捏造出这么多没有用的知识。
于是,吕牧原决定坚守谨慎的本性,在未能掌握梦境真相之前,每次都要如平常生活一般度过梦境。
隐忍常常与报酬连在一起。
如今,这把小刀就是他对梦境真实性与有效性的求证。
他一次次的锤炼,都是对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渴望。
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梦境中的知识,便存在一定的真实性。我便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我失败了……算了,毕竟也有一段日子没再做梦了。也许我真的脑子有点问题。想什么呢,我脑子一定有问题。
吕牧原思绪纷飞之际,刀胚始终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
不变的刀胚,就像在嘲笑他不变的人生。
吕牧原有些沮丧,慢慢放下锤子,呆坐在一旁。
现在看来,有三种可能性。
一,梦是真的。我只是仍然没有掌握这门锻造之法。
二,梦是假的。我只是有某种受虐的倾向,做个梦还要被迫上课。好吧,这个说法有些难听,或者可以说我对知识十分渴求。
三,必须按梦境中的于师父所说,加上一点檀州月云铁。或至少材质相仿。
吕牧原握紧了拳头。
他既不想承认自己失败,又不想让梦境中的苦学真成为一场笑话。
所以,檀州月云铁去哪里搞呢?
他在梦里学到,月云铁只产于檀州,且寻常匠师都不知道有此种铁矿的存在,只被掌控在匠师世家手中。
至于凤扬镇本地,吕牧原问过许叔和镇上更大的铁匠铺,哪怕是多资深的铁匠,也从没有听过这种矿石。
唉,噩梦。
唉,月云铁。
……
正午时分,凤扬镇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骑了三匹马,又牵了三匹马。
他们的衣服与马鞍上留着凝固发黑的血迹。
三人神色严肃,又透着些许的疲惫。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浓眉大眼国字脸,身材魁梧,在马背上坐得笔直。在他侧后方,是稍显年轻的青年男人,有狭长的眉毛与狭长的眼睛,身材瘦削,但攥着缰绳的手背青筋迸起,浑身散发着一股狠厉气息。
最后一个人,则是一个妙龄少女。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穿着青色的长衫,头发简单扎起,虽然疲惫,但一双杏眼坚定地看着为首男人的背影。
三人所过之处,百姓都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