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娅被吓得一哆嗦,油膏落地。
莫爷取过一块擦手布,小心拾起油膏,举在眼前,查看良久,才严密包裹起来,长出了一口气。
他把小布包塞回尸体腰带里,片刻后,又重新取了出来,似乎犹豫不决。
孙昌忍不住问道:“莫爷,这是何物?如果干系重大,要不要交给衙门?”
莫爷摆手,脸色沉重,思索着问:“你猜老九为何不报?”
“未曾发现?”孙昌小心回答,此中隐情还是不猜的好。
却见莫爷盯着小布包,黯然道:“四年前,万福县前任县令发现魔踪,下令灭魔。各村豪强趁机营私舞弊,也不知害了多少百姓,贪了多少田产,乱象丛生,民怨沸腾。”
“然而折腾月余,一个魔修都没抓到,县令也为此丢了乌纱帽,此事你可知晓?”莫爷抬眼看向孙昌。
孙昌可是个读书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低声问道:“小人明白了,莫爷可是担心此事是知县大人授意?”
莫爷露出赞赏神色,目光又落回布包上,叹息道:“但常人不知,当年魔修曾经躲在义庄养伤,我斗他不过,被囚禁了七日,他又远遁无踪。那之后,我便收了老九,他行伍出身,手段狠辣,正是对付魔修的好手。”
原来是这样,难怪九叔和莫爷脾性相去甚远,只不知这么多年下来,莫爷可曾后悔过?
莫爷不知孙昌所想,自顾自继续道:“我被囚禁时,一到子夜便能闻见一股清香,起初两日我还以为是桂花开了,但到第三日,那魔修看管松懈,有窗未曾紧闭,我便看到院中景象......此生难忘、此生难忘啊。”
小布包开始抖动起来,尸房的温度好像突然变低,莫爷嘴唇颤动,脸色发白,连续几次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似乎惊骇至极。
“难不成,是鬼物夜行?”孙昌猜测道。
莫爷终于点点头,艰难地说:“我做了三十年仵作,原本以为神鬼之说乃世人想象,修仙之法无非延年益寿,也没见谁修得长生不死。但那日过后,方知这世上真有阴魂厉鬼,由此推想,仙人一流应是确有其实。”
孙昌听得神往,不由吞了一下口水,再看向小布包,心中一动,道:“莫爷当初所闻清香,难道就是此物?”
“正是。我后来才知,此物名为引魂香,是魔修引魂凝形所用。若没有引魂香,任凭你修为高深,也难找到阴魂。但此物对阴魂大补,凝形后亦可反去吞噬魔修魂魄,故而魔修练功,简直如屠场一般。”
孙昌听得稀奇,便问道:“这么说,若是魔修功力稍弱,岂不是被阴魂厉鬼吃了?”
“想来如此,否则怎会被称为魔功?那些修魔者一身戾气,便是如此养成的。”莫爷心神渐稳,说话也流畅起来,皱眉喃喃道:“只是此物要如何处理?”
孙昌总算明白莫爷所想,引魂香若留在义庄,只怕招来阴魂厉鬼;若弃之荒野,又怕荼毒百姓;要是上交,那发现魔修的事便无法隐瞒。
“莫爷,小人有个想法。”孙昌思忖道,“此魔修被分尸碎魂,沉入湖底,应是想到魔功特点。我等不如将其重新装袋,沉湖了事,这引魂香在水中,大约也传不出什么香气。”
莫爷眼睛一亮,道:“甚好!”随后又面现愁色,道:“只是平阳湖距此几十里地,现在已是晌午,你即便过去也是天黑时分,如何出湖沉尸?”
“或者引魂香装入罐中密封,今夜且把尸体停在义庄后院深处,即便招来阴魂厉鬼,我等俱在前院,锁好门窗,彻夜点烛,又隔着几十丈远,想来不至于出事。待明日一早,小人便赶去平阳湖。”孙昌犹豫道。
“也只能如此了。”莫爷道,看向孙昌的眼神愈发满意。
但孙昌不敢大意,把尸体重新分成五个小袋装好,又问小娅要来个空油罐密封引魂香,一股脑抱到后院最深处,靠着墙根堆放在一起,再单独把小罐埋了,这才回房歇息。
然而刚躺下,根生和铁柱就先后回来。根生在前,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一进门就把浑身衣服脱了,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孙昌喊他,也是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