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了一口,姜生眉宇舒展,“还不错。”
“嗯嗯。”
抓着筷子吃了一口,李芷兰点头附和。
“喊方妮来吃饭吧,不必忙活了。”
刘甲目光一诧,不仅负责买菜下厨,还可以上桌吃饭?
他并未多问什么,尽管照着吩咐去办,洗锅的活自有家仆来做,又差遣几人给上午杜教头送来的十个“丫鬟”安排饭食。
再到自己这些家仆端着碗在灶房外的院子里吃饭,却也是惊喜连连,每人碗里都有两大块肥肉。
嘎吱——
偏房里大门拉开,夕阳的光色拖着几道拉长人影进来,十个蹲坐在角落阴影里的丫鬟讷然抬起下巴。
“吃饭了,等吃完饭送你们回杜教头那。”
刘家仆从逐一把大碗米饭分给她们,关上大门离去,哒哒哒,很快筷子拨动瓷碗的轻响此起彼伏。
这碗比两只手捧着还大,铺了一层青菜叶,碎豆腐,两大块肥肉,粟米浇灌肉汤似染了酱油,淡淡的米香里,藏了三分盐香味......
“呜......呜呜......”
借着窗缝漏进来的霞光,她们脑袋和碗筷聚在一起,一口一口咀嚼米饭,像是哽咽。
女学馆里好多规矩,没有肉吃,只给几片菜,饭也只准吃巴掌大的小半碗,怕尝了太多甜口,有惰性......
“洛姐姐,呜......我想留在这......我想吃饱饭......还有肉......”
七八岁大的女孩,眼角浸满泪光,抓筷子的手和嘴一同颤抖,她不愿再去女学馆,学不好弹琴、唱曲,便要罚站好几个时辰,不给饭吃。
“嗯......”肥肉拨在碗边沿,洛安医吃了一小口肉汁饭,“我也想。”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被宋氏商会的人连骗带抢拐进洛安郡下升明县,到了所谓勾栏。
老鸨说,只要认字、琴弹得好、曲唱得好,以后就能每晚卖个好价钱,那时候自然不会缺肉少饭。
若都没个擅长,现在就可以接客了,做那最低一档,一天应付三四个、五六个。
姿容不错能得个腰缠万贯的“相好”,便没有那么操劳,也有机会吃肉......
咽下嚼碎的粟米粒,洛安医眼角挤出泪光,筷子顿住。
可现在被一个姓杜的武夫强行买了身,作丫鬟赠予一位姓姜的少年人,遭拒。
日后的生活再不能好。
此后杜姓武夫会把办不成事的罪过都扣在自己这些人脑袋上,几条最贱的命,翻不了身。
连活命权都没有的丫鬟,除开身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平息那武夫的怒火?
几百两银子买去的呀......
“价值......价值......”喃喃了两声,洛安医擦拭眼角的泪,仰头望向窗户,那缝外的霞光斜竖在她眼睛鼻梁上,映得眸光熠熠,“爹,原谅我,为了活命翻身......”
扒完饭、菜,细细咀嚼留到最后的两块肉,甜甜滋味在嘴里化开,不久,刘家仆从来收了碗筷。
夜升起,打着灯笼招呼大家出门。
“姜大人吩咐,送你们回杜教头那,都麻利些吧,”身材瘦小的刘甲抓着一把卖身契守候在门边,核对丫鬟的数量,免得少了人,“别缩在里面不走,吃了一碗饱饭改不了你们的命,走!”
于他吆喝声中,丫鬟们的瞳孔里泛着的最后一缕光熄灭,低着头磕磕碰碰出门,家仆们手提的橘红色灯笼光,映着她们苍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