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怕你担心。”

“那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现在就不怕我担心？”

“但我想，还是不能瞒着你，你应该知道真相。”

面对智能的回答，方拓展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方小元居然把别墅拿去抵押，好在最后房子安然无恙。他想到方小元曾很长时间早出晚归甚至彻夜不归，难道就是为了赚钱还债？等这小子回来得好好问问。

方拓展气得咳嗽不止，一边感叹自己老了，虽然嘴上不肯承认智能说得没错，但身体已经出卖了自己。

他脑中一激荡，突然隐约知道了智能的意图，动了动喉结，止住咳嗽说：“我有小元就够了，不需要找什么智能护理机器人之类的。而且不是还有你吗，你平常陪我做做饭聊聊天就很好了，我感觉就像方小元在身边一样。”如果他真老到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父亲那样，绝不想坐在轮椅上苟延残喘吧。

智能分析着方拓展的面部表情，赶紧翻到下个频道。

下一个频道，是利用智能做出来的AI影视剧，真人演艺圈已彻底消亡。方拓展感到万分不适，直叹自己老了，快速翻到下个频道。

这个有点特别，是有关历史文物的展出报道。方拓展向来很喜欢历史，他看到是有关春秋时期的越王佩剑，立即坐直了身子。越王剑他是知道的，春秋时越王勾践的随身佩剑，1965年从湖北楚墓里出土，当时就震惊了全世界，不用说其本身的精致程度是无与堪比，虽过了2600年但仍然刃薄锋利、削金切铁。更重要的一点是作为越王的随身之物没有随主下葬，而是在楚国墓葬群里出现，这个谜至今未解。方拓展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只可惜当年在BJ没有运气见到。

电视里的虚拟播报员继续说着：“如今这把举世瞩目的越王剑将在无湮展出，届时利用现代的高科技手段，这个千古谜题将会一同解开，也注定这次展出将是空前绝后的一次……”

就连博闻强识掌握了大数据的智能都叹道：“越王剑真是太酷了，真乃中国古代的高奢品，不知和西安兵马的铜车马相比哪个更精致华丽呢。”

最后将电视屏幕翻成了一片糊影，硬是没找到想看的，最后关上了电视。方拓展咳嗽着，感觉一阵阵寒意，多披了一件外套。智能立即开启了暖风系统。

方拓展感觉舒缓了些，耳鸣声也停止了，外面的雨声变得愈发清晰，听着淅淅沥沥，抬头看着窗外仍然挂着雨帘的屋檐，眼前渐渐模糊了，化成一片迷茫虚无。不知不觉眼角溢出一滴泪。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方拓展看着外面，紧了紧披着的毛绒外套。

他感觉到这个夏天雨水明显增多。南方常见的阴雨天气延续了多少天已记不清了，只知道每天都是连绵不绝雨声雷电不绝入耳，气温也变得比往年冷。他不由把胳臂蜷缩搂紧，在客厅里踱着步说：“这分明还是夏季却感觉像冬天一样，你说这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异常？”

智能闪着蓝光，说了一句方拓展没听懂的话：“可能要变天了……”

“哦？能天晴就太好了！”

“主人，你以前很喜欢雨的，怎么现在不喜欢了？”

方拓展说：“我以前很喜欢雨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他说着摇了摇头，完全视智能胡说。

“下海游泳呢……”

“嗯？”方拓展推理着，如果不是这一点，父亲也不可能买这海边的别墅吧，他隐约记得父亲说过一句什么……但就像触碰到盲点一样，在孤立无助的情况下人永远无法找到自己的盲点，因为认识不到自己存在盲点，所以不可能去找寻。人对记忆也是如此。方拓展咧开嘴说道：“你瞎说什么，我怎么会下海游泳？不可能！”

他随后摆了摆手，拒绝再想以前的事，让放点老歌听听。智能提到的铜车马让他想起主演的电影《长河落》，这首老歌很久没听了。智能闪烁了几下说：“我查到有很多相类似的，光《长河落》就有多首，还有《落长河》《山河落》《长河之落》《落山河》《山河落日》《落日长河》………你要听的是哪首？”

方拓展也不太记得清楚，智能只得在音乐库中模糊搜索，找出十几首类似的歌曲。这些歌曲旋律雷同却风格迥异，要不调性大变成靡靡之风，要不节奏转快成欢快之曲，总之是与原曲天差地别，估计是电影大热之后别人的抄袭品。

方拓展皱着眉，每首听了几秒就直接被他“拍死”，直到自己那首熟悉的旋律传来，这部电影是他的巅峰之作，其气势磅礴荡气回肠的主题曲更是让他热泪盈眶。歌曲终结时，方拓展像孩子似地抽着鼻息，泪光闪烁，他拿了张纸巾抹着。

智能宽慰他说别想太多了，一个地方待太久了容易抑郁，该出去散散心，看看人家方小元……

方拓展猜测，如果方小元知道这个文物展览会怎么样，大概率会去看的吧！毕竟方小元就喜欢这些展览、论坛这些，尤其是科技之类的更是心头宝，所以总是三天两头不着家。

他看着智能闪着的蓝光，心里更像落下一道光线顿时明朗起来：“你是不是想说越王剑的展出？”

“正有这意思！主人你不愧是……我就是你肚里的蛔虫！”

看着智能不伦不类的比喻，方拓展笑了：“那你说方小元会去么？”

智能的蓝光连续闪着：“目前他在上海，从时间和行程来算的话正好顺路，大概率会去的。”

方拓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叹了一声，对他来说无湮就远了些。

他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和衣而卧，开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