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肆随即大笑，继续说道：“高人肯定未及告知于你，这世上修行人修行法形形色色，怎可一概而论。”

王吉回想着与细道人相处的种种，确实从未谈起过山上轶事。除了于《养命炼形录》就篇讲法，就是吃吃喝喝，猫猫狗狗。

贾肆低头轻声说道：“我这走南闯北，与仙家门派也有过买卖往来，得传些延年益寿养生仙法，已属不易，更不要奢望那斗法仙术……”

王吉挠了挠脑袋，苦笑无言。

贾肆看了看王吉，上下打量，个头也不高，还略显瘦弱。

“我且不通武艺，像你这般天赐神力，能将那贼人手到擒来……”

话音未落，船上众人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声呐喊，愈发洪亮，利落有序，整齐划一。

“刺！”

“挑！”

“钻！”

“崩！”

……

待得海风掠去晨雾，原来是那军阵兵练，大枪挑尖如白龙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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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镇与尾山城相距并不算遥远，沿海水路也就三五天行程，可要走官道行陆路，绕山穿林的，小半个月的马车能把筋骨震歪。

王吉随贾肆下了船，单独被领到一处低矮帐篷休憩。兴许是贾肆与那相迎将士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就送来各种吃食，甚至还有一壶的温酒，于营中可是罕见。

几名青壮将士送来东西又离去，却未走远，围至不远处低声私语。

王吉本无意偷听，奈何一不留心，那只言片语好似锣鼓洪亮，响彻耳旁。

嘴里细嚼慢咽，心中胡思乱想。

念起方才甲板惊心动魄，当时不及多想好在镇定，如今后怕不已。

仙法修行确实不俗，大致这就是道长所谓的境界稳固，耳聪且目明，体壮劲足又不失轻巧迅捷，妙不可言。

可又一想自己既没有打坐纳气又无诵诀修炼，仅是昏睡几日，便涨了修为？

更让王吉苦恼的是，如今身躯天翻地覆变化万千，那股自己与自己的陌生感，带来的是压抑不住的害怕与担忧。

种种疑虑，已无人可问，也不知何时再与道长相遇，也不知修了道的小家伙们是否还记得自己。

愁也无用，端起温酒，一口喝下便是，暖了胃辣了嗓子，浑身舒坦。

…………

“敌袭！敌袭！”

周遭此起彼伏的叫喊，王吉惊醒回神，顾不得眼前肉食，冲出帐外，抬首东边鱼肚白渐变灿黄。

再低头一望，几艘舰船自海线并排而来，其后更是高大楼船，顶着巨帆。

营中众人忙中有序，穿甲的穿甲，持弓的持弓，纷纷赶至列队，等待号令。

王吉不知所措，欲寻贾肆身影，可环顾军帐都大同小异，只得跟随着众将士赶赴校场。

那营地塔楼是临岸而建，浩浩荡荡舰队应是估摸着距离悬水而停。不出几息，军中便响起擂鼓，随后是阵阵号令。

王吉望向一波波羽箭嗖嗖而起，煞是壮观。

本以为会是那遮蔽天幕的奇景，出乎意料一阵接了一阵，便没了声响。

王吉不解军阵兵法，正心中猜测其中意义，惊讶发现身侧将士纷纷举盾亦或矮身寻着掩遮之处。

果不其然，满天飞石将至，好在王吉所处靠后，可那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确实远胜江湖刀剑。

左顾右盼也想躲躲，可自瞧见那铺天盖地的大小投石，早已失了时机。

“兄弟低头。”

所幸身边小将士反应及时，施以援手。两人挤挤相靠，咚咚碰响，小将士手握臂抗，稳稳当当。

前一刻还喝着小酒吃着肉，转眼就如此遭遇。还好王吉未露怯意，闲心四处打量。看看这盾，应是木质，拼接栓绳。又低头瞧瞧落地碎石，尖石圆子各式各样，至大也就拳头大小。

“他们贼寨擅使石索，威力不大，但砸中要害，也很恼人。”小将士解释道。

王吉笑了笑，开口问道：“是劫商船那伙人吗？”

小将士点点头，“你们遇着的应是贼军先锋，探水路的，遇着你们就想先开个荤。”

“还以为只是寻常水贼，没想到如此大船……”

王吉微微探出头来，袖底掐诀，欲瞧得再清晰些。

却不巧一枚飞石好似长了眼，直冲王吉面门而来，王吉不及细想抬手护额，轻巧拨弄一旁，倒是有惊无险。

小将士惊愕张嘴，“唔……少侠无碍？”

王吉甩甩胳膊，“确实生疼。”

话还未说完，王吉便见着小将士眼神他处一瞥的慌张，随后便是毫不犹豫的起身而去。

王吉疑惑环顾四周，竟是身遭将士皆在奔走围至校场立柱，心中了然，原来是军中大纛。

迎风而荡着的“林”字大旗。

这大旗立柱设于校场，必然对此等袭击有过计较，合抱之粗又覆有藤片包裹麻绳，应是无碍。

可王吉施了咒的双眼何等毒辣，显然对方楼船有所针对，集中此处不说，甚至换上大石，此等规模，显然非小小投石索所能。

不出所料，一块巨石出现在视野之中，高高抛起直冲此处而来。

如此抬首望去，谁也说不准那巨石会落于何处，王吉更是无法断定，那一块块形状都不规则的木盾，真的能阻之旁落？真是担心一击之下盾翻人仰。

王吉不解，战场之上就是如此草菅人命？

已不及作他想，王吉一手指巨石，一手身前画画点点，妄念《御石诀》妙用初试锋芒。

也不知王吉哪里来的自信，心想着术法若是无用，便欲摆下架势伸出双掌硬碰硬一试，却未料虽事实御之不得，但也令其失了冲力，直直下坠，颇为神奇。

只此一道也就作罢，可能猜想是那投石距离不足，但对方楼船显然接二连三，纷纷皆于王吉隔空一指打落半空。

终于在王吉头晕目眩之际，那铺天盖地之石块渐弱渐小。

…………

“王吉！”

身后远处的护栏望台，传来一声呼唤，贾肆正用力挥舞着双手，轻巧跃下，一路小跑。

喘着大气拉起王吉转身便走，话里满是埋怨语气。

“你怎地一头扎入战阵，还要命不要？战事吃紧，将军命我等避于军后，不要扰乱了阵地……”

二人径直而去，王吉眯眼瞧见望台上，有一人覆甲戴盔遥遥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