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嘉从蓝杉少女口中得知她姓何,本非茶马帮人,家住在青川白龙江边,大家都叫她何妹。上个月白龙江发大水,何妹的父母双双被水冲走,她便成了孤女,只身一人来到附近的昭化谋求生计,有幸碰上了途经此地的茶马帮二把手次松多吉。次松多吉见她可怜,便决定将她带回茶马帮,做自己的阿佳。
“什么是阿佳?”聂清嘉问。
何妹羞着脸说:“就是他们藏人所说的妻子。”
聂清嘉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茶马帮与巴蜀势力最大的渝州漕帮不知怎地结了梁子,次松多吉代表茶马帮前来讨说法,双方一言不合便爆发了冲突,已经在前面的剑门关打了三天三夜。未免何妹受伤,次松多吉特意留了几个手下在昭化保护她。但如今等了三日,何妹不想再继续等下去,打算上剑门关去看看未来的丈夫情况如何。听见聂清嘉要去成都,她就想邀请她一起走,两人恰好都是年轻的汉人姑娘,路上也好做个伴。
聂清嘉仍旧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坐上了另一架滑竿,跟着茶马帮的小队上了路。
去往剑门关的这段山路异常陡峻,寻常人估计要手脚并用才能登上,但茶马帮这几个抬滑竿的手下却健步如飞,三两步就能跃上陡坡。他们的肩上也平稳极了,聂清嘉坐在滑竿上竟没有感到一丝颠簸。
茶马帮与渝州漕帮的战况十分激烈,她们一路看到了不少横亘在路上的尸体,有藏人的也有汉人的。越往高处走,尸体便越多,路也越发难走。他们行走在山腰通往山顶的小径上,一面贴着几乎陡直的石壁,一面直临万丈峡沟,稍一倾身恐怕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俯瞰剑门关的关楼伫立在这笔直的两道山峰之间,如一方镇石直插在两道利剑之间,扼住了通往蜀地的咽喉。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实属不虚。
滑竿登上山顶,又转入一片苍翠的密林。前方的路段上站着几个大汉,截住了他们的道路,逼他们停下。
“你们几个可是茶马帮的!”来人个个肤色黝黑得发红,背有些弯驼,赤裸着臂膊,头上缠着一圈麻布头巾,下身粗布短褐,脚踩草鞋,喊起话来声音异常浑厚响亮。一看便是常年在江水上拉活的。
茶马帮手下将两架滑竿稳稳放到地上,拔出腰刀便朝他们冲去。
两帮人随即交锋起来,何妹赶紧拉过聂清嘉躲到一旁的树后观战。此时二人独处,再无旁人听见她们说话,聂清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何煎,你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这何妹正是那神偷何煎假扮,他也终于不用再捏着嗓子说话,还原为本来的男声,“厉害了你这个小侍女,我都打扮成这样了,你还能一眼认出我来!”
聂清嘉却只问:“给人做妻,是你的爱好?”
“我呸呸呸!我一个大男人哪儿来得这种爱好!”何煎气不打一处来,“我不过是看上了那些藏人身上的宝贝,没想到他们那个二锅头身手挺好,把我逮个正着。我为了保命,就只能先装作仰慕他的样子,再找机会脱身了。”
“二锅头?”
“就是他们茶马帮对二把手的称呼。”何煎说完了自己,又道,“你呢?你去成都干什么?”
“救人。”
“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