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马上给我回去!”章秉打起车帘,示意聂清嘉下车,但聂清嘉依旧没动,“我不回去。”
“你!”章秉伸手就向她抓来,聂清嘉拧不过他的力气,被强拉着拽往车外。卫祁予急忙喊道:“章镖头……章二叔!不如就让聂姑娘留下,其实我刚中仙力之时,就是她救的我……”章秉怀疑地盯着聂清嘉,聂清嘉亦点头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章秉沉默,良久后才甩开了她的手,继续驾车去,“出了事,别指望我会救你。”
三人经长安往西,自郿县南下,两千余里蜀道自此始。
蜀道并不只是一条路那么简单,而是囊括了自关中经汉中再到蜀中的一整片南北陆路,纵跨秦岭、巴山两座绵长山脉。以汉中为界,蜀道分为南北两段。北蜀道有四,自西向东陈列。章秉选取的这一道名为“褒斜道”,取其途径褒水、斜水河谷之意,在四条道路中路径最短、同时路势也较为平夷。
褒斜道最长的路段沿着褒水河谷而建,水深流急,两侧山壁直立,险象环生,千百年来人们在峭立的壁石间开凿孔洞,横插木石支柱,铺设天棚地板,修建起使人叹为观止的山崖栈道,犹如一条蛟龙盘附于翠绿山谷之间。
栈道宽有四丈,可容纳车马并行。路上遇见的除了周围居住的农夫,也就是往来关汉的官吏与公差。一行人日行栈道,夜宿铺驿,有时碰见夜中无云、月光能照亮前路时,便趁夜加紧赶路,如此三日行抵汉中。
一路来卫祁予的状况越发恶化,与聂清嘉独处车中时他有好几次为仙力所控制,如得了疯狗病一样要向聂清嘉咬来,若非被点住了穴道,手脚都被束缚住,恐怕早扑到了聂清嘉身上。每到这时,聂清嘉面上都毫无惧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口中一遍又一遍重复念道:“你要冷静,不要被他夺去心神。”
卫祁予的精神日渐衰弱,一路上进食进水都依靠章秉与聂清嘉一点一点地喂。后来他总是时梦时醒,梦中似乎为恶魇所困,说着听不清的梦语满头是汗,醒来时又痴痴地望着眼前的聂清嘉,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梦境还是现实。直到他们抵达汉中时,他已经是昏睡的时间比清醒时更多。
章秉决定在汉中休息一晚,随后马不停蹄连日赶赴成都。他们借宿在城外一户农家,这是一对慈善的老夫妻,他们的儿子进了城去给富户打杂工,便将儿子的床借与他们安置卫祁予,还将家中老母鸡下的蛋煮来送给他们带到路上吃,盛情使章秉都难却。
夜里,聂清嘉主动提出让章秉去马车上睡,由自己彻夜照看卫祁予。章秉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及至夜中,卫祁予幽幽醒来,看见守在自己身旁的聂清嘉,心中五味杂陈,缓缓将视线移向上方,仰望着屋顶上铺就的苇箔。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死是这样一种感觉。”他开口,声音微弱而沙哑。
聂清嘉见他醒了,正想给他倒水喝,听到这话手上一顿。
“如果我死了,可否替我转告我的父母?就说他们的儿子此生没有遗憾,唯一可惜的,就是不够死得轰轰烈烈……”
“你不会死的。”聂清嘉端来一碗水,打断了他的话,“相信我。”
卫祁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聂清嘉将他扶起,端水到他嘴边喂了几口。卫祁予忽地问:“迄今为止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吗?”“是。”聂清嘉点头。“那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说。”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