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在水下。”
乞丐震惊,但随即便恢复了冷静,将聂清嘉拉近身前,低声确认:“你的意思是,红泥菩萨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老窝建在自己最害怕的水底下?”
聂清嘉不置可否,又道:“你身后石壁朝右九尺、朝上六尺处,就是水源。”
“你想让我打破那个地方,让水冲出来?”乞丐小声冷笑,“逗我玩呢,我可没有那样的功力。”
聂清嘉却抬眼直直看向前方:“你没有,但他们有。”
乞丐一怔,顿时心中了然,哈哈一笑,将聂清嘉推至一旁,蹑步朝听松门二人冲去,“我就再信你一回!”听松门二人立刻拔剑迎面而上,剑尖触到乞丐两眼之前,他忽然身体后仰,从二人之间滑过,旋即转身一脚扫向二人下盘。但张玄与谢从容的反应比他想得还快,听松门的剑速也超出他的意料,只见二人迅速后翻上天,躲过这一脚,自上而下挥出两道剑气劈向乞丐。乞丐本能翻滚躲过,却还是被其中一道伤及手臂,留下一道血口。
乞丐吃痛骂道:“我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但听松门二人没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尖撑地一弹,四脚刚刚落地,就又朝乞丐冲来,两把剑一左一右直刺向他两肩。乞丐立即后退,踩着石壁蹬步向上,一个前空翻从二人头顶跃过,落到他们身后,“咻咻”掷出一排飞刀。
飞刀齐刷刷插入二人背中,但乞丐还没来得及欣喜,张谢二人便迅速变换身姿,一人踩着另一人肩背跃起,一个从下面用剑戳他腿部,一个从上方飞身直向他面门刺来。乞丐上下受击,后退几步便知逃不开,情急之中只好以手撑地使出一个后翻,用双腿踢开张玄的剑,以倒立之姿接连躲避谢从容的戳剑,直逼得他收身起势,自下往上挥出一道剑气。乞丐当即扭身躲过,只见那剑气劈在石壁上,正好打在聂清嘉说的那个位置,顿时磐石破绽,碎屑飞散。
聂清嘉出声:“还差三寸!”
红泥菩萨猛地察觉到什么,惊呼不好。但乞丐眼神一凛,抓起一手碎石朝听松门二人扔去,二人挥剑格挡的工夫间便感到剑上一沉,原来那乞丐已翻身跳到了二人剑上,挑衅地朝他们挑了下眉毛。张玄与谢从容同时振手上挥,乞丐向后跳起,还未落地,两人便已再次交换位置,双剑交叉对着半空中的乞丐劈出了两道“乂”字形的猛烈剑气。
聂清嘉虽然面上毫无情绪,但握着鸡血石的手却忍不住一紧。眼看乞丐就要被剑气正中红心,谁料他忽然狡黠一笑,双手抱膝倏然一缩,全身忽地缩成了一个球,正好从剑气的空隙之间躲过。
猛烈的剑气再次劈在同一片石壁上,本就脆弱的石头顿时碎成石渣,漫天的水流冲了进来,顿时将坑中之人都冲到了石壁上。红泥立即变了脸色,操纵张谢两具泥偶退出石坑,带着百鬼众迅速撤离,“走!”
乞丐逆着水流,摸到一根粗壮的藤蔓,抛向不远处的聂清嘉,“抓住这个!”话音刚落,坑中的水便已积满,没过了他的头顶。聂清嘉抓紧藤蔓,将一端缠绕在手臂上,摸着藤蔓向乞丐的方向游去。两人在水下用手势交谈,决定钻入破开的石壁口寻找出口。
水流很急,但水道并没有他们想象之中的长,很快他们就走出了逼仄的水道,来到一处稍稍开阔的水面。二人从水面钻出,抬头正看见一方井口,长长的藤蔓从井口上方垂下来。乞丐先一步踩着井壁跃出地面,又回转身来,扯着藤蔓拉聂清嘉上去。
水流湍湍,原本平静的水面已经形成了一个漩涡,稍有不慎人就可能被其吞没。聂清嘉将藤蔓抓得很紧,一寸一寸往上爬得很谨慎,她浑身湿透,脸上也有些划伤,但始终咬着牙不发一声。乞丐俯瞰着她坚毅的脸,视线扫过她手指间熠熠闪动的那枚鸡血石,就在她只差最后一把手就可以爬上来的时候,蓦地抽回了手去。
聂清嘉抬头,不解地望向他。
只见他咧嘴一笑道:“我叫何煎,煎饼的煎,江湖名号‘盗日偷天’。我这人从来不做走空的买卖。小侍女,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要你的性命还是你手上的戒指?你可想清楚,一块破石头和你的命哪个更值钱。”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项再轻松不过的选择,没想到聂清嘉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用身上的匕首一刀割断了藤蔓,噗通一下落入漩涡之中,水花四溅。何煎立刻伸手去抓,却只来得及撕下一片衣袖,骤然怔住。
正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奔来,一名锦衣少年持剑飞身下马,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中的碎衣,直问:“她在哪!”
何煎愣了愣,指向井口:“下面……”
不等他说完,少年立刻翻身跳井,毅然决然地跃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