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到这厅中,文掌柜便忧心忡忡,反复呢喃了好几回:“即便找不回活人,至少也得,死要见尸……”他身边坐着的几位镖师倒是面色轻松,有说有笑,似乎完全不将他们总镖头的死活放在心上。
卫祁予没想到这位聂总镖头竟如此不受下属待见,若非有卫长风作证今晚四通镖局的所有人都与他待在一处,他早就要怀疑聂清嘉出事,就是他们四通镖局内部人下的毒手。但他也知道这毕竟是四通镖局自己的事,他一个外人也没有立场过问,便收起情绪,索性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品剑山庄的庄主卫长风虽然在武林上占据一席之地,但比起打打杀杀,更多像是个生意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江湖上每天腥风血雨,谁杀了人,谁殒了命,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卫长风总是教导卫祁予,只要这些江湖破事不主动找到自家门上来,他们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时忽听一镖师问道:“文掌柜,要是这聂姑娘找不到,我们就写封信到洛阳总局去,请二当家接任总镖头一位,到时候我们再与品剑山庄确定合作的事,还来得及来不及?”其余镖师也纷纷称是,望着文掌柜,只盼他点头。
但文掌柜却叹道:“怕是难哪。我们镖局成立之初便有规定,局中一切事务皆以鸡血印章为信,见鸡血印章如见总镖头。如果没有印章在手,即便是众望所归,也做不得镖局的总镖头。”
众人忿然,有人道:“要我看,这破规矩早就该改了!以前聂总镖头还在的时候,你我哪个不是仰慕聂总镖头为人,才发誓追随的?要不是有聂总镖头带着弟兄们跑江湖,我们镖局哪能够走到今天?现在倒好,聂总镖头走得不明不白,后脚就来了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拿着个鸡血印章就当上了我们总镖头!论武功论威望,她哪点比得上我们二当家?就因为聂总镖头把鸡血印章给了她?她这么说你们就都信了?谁知道这印章是不是她从哪里偷来抢来的!”
这一通肺腑之言说得在场镖师是群情激愤,他们早就在来时被聂清嘉压抑了一路了,看在文掌柜的面子上,才都忍着没有发作。如今聂清嘉不在,还偏偏带走了象征总镖头权力的鸡血印章,给他们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这才终于爆发。
文掌柜顿时沉了脸,不悦道:“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凭聂总镖头的实力,江湖上有几人能强迫得了他?他既然选择将鸡血印章交给聂姑娘,自然有他的考虑,我们听命便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聂姑娘找回来才是。”
说着,他便对阮流霞和卫祁予道:“夫人、少庄主,丢的是我们镖局的人,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麻烦你们派几个熟悉山路的庄人给我,我带着弟兄们一起去找。”
文掌柜话音刚落,便听到聂清嘉的声音说道:“不必找了,我就在这。”
众人大惊,有好些镖师不禁面露失望。聂清嘉缓缓走近,衣衫整齐,看起来毫发无伤。随后跟进来的胡管家向众人解释道:“我们是在前院的花园山亭里找到聂总镖头的。”
文掌柜上前说道:“聂姑娘出去了,怎么也不和镖局的人说一声?”聂清嘉道:“我只是出去走走,不想被人盯着。”一句话,又呛得镖局众人脸色难看。文掌柜只好叹气道:“总之,人没事就好。”
聂清嘉淡淡地扫了周围人一眼,转身又要离开,卫祁予急忙将她拦下:“总镖头且慢,总镖头既然身处前院花园,不知今晚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士出入前院?”谁料聂清嘉想也未想便说:“不知道。”卫祁予有些来气:“总镖头都还未仔细回想一番,怎么就说不知道?”聂清嘉说道:“我睡着了,自然不知道。”卫祁予不解:“你是说,你在前院花园里睡觉?”
聂清嘉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是我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