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粥，吃上药，孙少华躺在炕上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孙少华再次晕晕忽忽地醒来感觉自己像是在出租车里，母亲的双手搂抱着自己的肩膀

和脑袋，正和坐在副驾驶位置那个矮敦敦和姑姑说着什么，姥姥也坐在自己旁边，不停的用湿毛巾擦着自己的额头。一种许久没有享受过的温暖顿时涌上心头，眼泪滑过眼角，流进了耳窝里。

事后他才得知，是在家的姥姥发现自己高烧不退后，急匆匆地找到姑姑，姑姑又找到了母亲，包下停在供销社门口跑线的拉达出租车，几个人一起连推带扶的把他送到了市医院。

坐在急诊室旁边的医生办公室没有多久，孙少华看到姥姥领着一个年逾60的瘦高老人走进办公室，洁白的大褂里面系着一条深色领带，花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成四六式，温文尔雅地戴着金丝眼镜。母亲上前热情的打着招呼，随后告诉他，这是远近闻名的夏院长。

医院院长给自己这个无名小卒看病，孙少华有点受宠若惊。不用说，这一定是姥姥亲自联系的，他很早就知道了姥姥同这夏家老一辈人非比寻常的深厚关系，听母亲讲甚至这回从农村高中转学到县城的一高中，也是姥姥托夏院长办的。

孙少华站起身，冲着夏院长深深鞠了一躬。

夏院长拍了拍孙少华的肩头，示意他坐下，号完脉后，又拿着听诊器在孙少华前胸后背听了一番，疑惑地问：“身上怎么有股咸菜的味道啊？！”

孙少华窘迫地笑笑：“昨晚用泡缸的水冲了冲凉。”

夏大夫呵呵一笑：“虽说年轻火力旺，但用冷水浇也不是个法子啊！”继而转身对孙少华的母亲说：“如果再晚送来一天半天的，这孩子的脑子就烧坏了。”

孙少华在医院整整住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下午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母亲才办理的出院手续。

这两天，母亲白天上班，晚上陪床，夜深人静的时候，母子俩不时说着话，让孙少华非常难得地享受着这份亲情。

在孙少华的记忆里，母亲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是和自己、弟弟、还有养父保持丰疏疏淡淡的距离，谈不上不关心，但似乎还差些火候。

母亲有着普通农村妇女所没有的典雅气质，无论从穿衣打扮、还是言谈举止，更像一个有层次、有品味的城里人。这是从小到大孙少华渐渐形成的印象。

有关生父的话题，一直是孙少华和母亲之间交流和沟通的雷区，初中毕业那年，乘着青春期叛逆的气势，他曾逼问过母亲，母亲三缄其口，最后不得已只说了一句：“你的生父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坏，他的逃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半截话，让孙少华失望之极也无可奈何。

借着自己生病的机会和良好的沟通气氛，孙少华又提起了这个话题，这次，他问

的没有那么直接，而是巧妙地向母亲问起了生父的能力和水平如何。其实，孙少华就想弄明白，当初生父有着怎样的能量，强烈地吸引着自己年轻漂亮的母亲。

架不住孙少华的软磨硬泡，母亲眼睛一亮说：“如果你的生父晚出生十年，他有可能是当代最杰出的诗人或是艺术家。”

“哦？”孙少华头一次听到母亲对生父的这番评价，大吃一惊。

再往下问，母亲就把话题岔开了，迫不得已的回复依旧是：过去的事太敏感和复杂，超出了你们这代人的理解范围，等到将来你读了大学或成家后，一定会告诉你真相等的云云。

“妈，昨天上午出院的邻床大叔还夸你漂亮呢。”孙少华看着病房里没人，对正在收拾自己床铺准备出院的母亲说。

孙少华的母亲扭头看了一眼，没有接话。

母亲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夏季套装，暗红色印花长裙，四十多岁的年纪的中等身材，身形依然不输二十多岁的未婚少女。头发没有跟随眼下流行烫发的潮流，而是直接束起来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皮肤白皙，虽说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但透过那幅双眼皮的大眼睛，孙少华相信，母亲年轻时一定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美女

“那位大叔还说，他回想了半宿，后来对我说：当年红卫兵宣传队里有个扮演白毛女的演员和你长的特别像。”

孙少华毫不怀疑这位四十多岁的农村大叔推测。不提母亲常在私下里哼起的白毛女的曲调，单说母亲有着一半的朝鲜族血统，能歌善舞并不稀奇。

“啪”的一声，母亲把刚刚拧好盖子的水杯墩在床头柜上，沉着脸对孙少华说：“告诉过你过去的事情还没到你应该知道的年纪，怎么不听呢？！”

“不问了！我以后就没心没肺地活着。”孙少华也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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