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有人推荐了一个叫陆生的学生，说他品行好，成绩优异，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是父母死得早，要照顾年迈的奶奶，脱不开身来上学。

王怀谨单独带上杨通贤，打算去对方家里摸摸底。

陆生的家住车江大坝，那是都柳江流经古州形成的一片广袤之地，依托江水的灌溉，岸边良田连绵成片。

大坝上聚集着大量侗族同胞，房屋林立形成寨落，是古州最大的侗族聚集地三宝侗寨。

两人到寨门前下车，沿着江边，在一片护堤榕树下的阴翳里行走。据传这成群的古榕生于乾隆年间，距当时已两百余年，大多十几米高，极为壮观。

陆生家就在一棵古榕身后的巷弄里，是一间两层的木房，一楼墙边简易搭着鸡棚。王怀谨和杨通贤到的时候陆生拿着盆正在喂鸡。

杨通贤替王怀谨用侗话问：“请问这里是陆生吗？”

“是的，你们找我有事吗？”陆生放下盆，好奇的打量二人。

杨通贤简单介绍了一下王怀谨，陆生连忙用衣角擦干净手，请他们进屋。陆生家里比较简陋，正中央摆着一座神龛，家具也就是小凳子和矮圆桌，再有其他摆设。

听到有人进屋，房间里老奶奶问是谁来了，陆生喊了一声是国师的校长来了，奶奶窸窸窣窣地起床迎客。

陆生的奶奶穿着蓝色右襟侗衣，深蓝色的围腰上有着精巧的绣花。她颤颤巍巍地跟王怀谨、杨通贤打招呼，让他们赶紧坐下，等到陆生扶着奶奶靠墙边坐下，又去给没人倒了一杯凉白开。

奶奶用侗话说：“不好意思，家里没有什么好的招呼你们，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吃一点？”

这些都是客套话，不用杨通贤翻译，他自己就接话了，后面老奶奶问他们来干什么，王怀谨开门见山地让杨通贤翻译，没想到听完奶奶直接带着哭腔说：“我也想让陆生去读书呀，可我们家哪来的钱供他读书，我老得都走不动路了，家里的活全是陆生在干。”

“陆生来做耕读生，不用交学费的。”杨通贤代为转述。

“还有这样的好事？”奶奶明显不相信，等一会又开心起来：“那好啊，你是校长，是大人物，说话肯定算数，陆生，还不谢谢王校长。”

哪知道一旁的陆生摇了摇头，说：“我不去，我去读书了谁来照顾您？”

王怀谨本以为难点应该像以前一样，出现在陆生家长，也就是奶奶的身上，没想到是陆生自己不肯去。

老奶奶气急了一顿骂，说：“你去读书不好吗？又不用交学费，我一个人在家死不了！”

陆生就是倔强，打死也不肯去读书。

眼看着场面僵持起来，杨通贤连忙去拍奶奶的背，给她顺气。王怀谨让陆生去外面谈，留杨通贤在屋里照顾奶奶。

“我知道，陆生就是放不下我才不肯去读书的。他爸妈死得早，从小跟我一起住，现在我老了，身体毛病多，他是怕我一个人在家容易出事，是我拖累了他啊。”奶奶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杨通贤也不去听屋外的两人在聊什么，安慰奶奶说：“陆生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您要理解他。他成绩很好，不然也不会有老师给校长推荐他。王校长看他是个人才，不忍心让他没书读。”

奶奶自顾自地抹眼泪：“是啊，陆生的未来还长，我没有几年了，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他的前程，你们一定要说服他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