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夫君?”周懿心中默默自问了一句,低声短叹,“原来如此,难怪她连做梦都不忘某人,天下的痴情女子都是这样吗?这些年我漂泊在外,和莫离天涯隔别,她不知我生死,我不知她安危,这乱世之中,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当年我与她共同许下的誓言,她还在坚守吗?”
虞兮见他腿上有伤,就请他在火边坐下休息,周懿神魂不定,被虞兮那句话勾起思念故人的情绪,半痴半醉,不知所以。
因想,如果莫离还平安于世间,至今也有二十三岁,天下岂有此时而未嫁的女子?想到此,又不禁赞叹眼前这个痴情不改的烈女。
彼时篝火晃动,二人都看着火光出神,周懿一抬头,见虞兮梨花落水,千娇百媚,尤其那一双凤目,迷离之间勾人心魄,和当年的莫离想比,竟是如此的相似!周懿不觉出了神,嘴角含笑,忍不住张口说了一句:“有如此美眷,世上怎么还会有负心之人!”
“你说什么!”
虞兮登时脸色赤红,怒瞪着双眼,气冲冲地看着周懿。
周懿这才回过神来,忙起身后退几步,躬身行礼赔罪道:“在下无意冒犯,请姑娘恕罪!”
虞兮生性高傲,听了这句话,便觉得此人太过轻薄,或者是有意奚落她。要是其他人,凭她手中那把随身十年的宝剑,必叫他跪地求饶,可这位周公子于她有恩,若为一句话翻了脸,对方无法下台不说,自己也落得十分尴尬。虞兮’哼’了一声,从包袱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地上,意为酬谢他赠衣的好意,然后二话没说,转身大步出了山神庙。
当时门外只有一天星星,从明亮的屋里出来,眼前漆黑一片。周懿忙追了上去,出了山神庙,喊了几声’周姑娘’,荒山阔野,无一人回应。
周懿一直追出二三里,腿上的伤口已经迸裂,鲜血不停地顺着腿往下流。他心情低落,也十分惭愧,叹了几声,只得默默回到了山神庙。
进了庙门,忽然闻见一股酒香,映着屋里的火光,依稀可见有个人影。周懿只当是刚才那个姑娘又回来了,于是瘸着腿,慌忙就往屋里来。还没进门,便听屋里有人嘲笑他道:“有如此美眷,却不能侍奉周懿左右,真是可惜了!”
这句话便如晴天霹雳般将周懿震住,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既然有人识破了他的身份,又在此等候,可见来者不善,不过她深夜到此,似乎又是独自一人,也没有要拆穿他的意思,在来者不知敌友的情况下,自己不可先乱了阵仗。于是定了定神,推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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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周懿便傻了眼,只见武馨坐在篝火边,手里握着一个酒囊,醉眼惺忪地看着火苗,身边不远处放着一把剑,剑未入鞘,剑刃上还沾着血,似乎是刚杀过人。
周懿吃了一惊,拖着伤腿走了上来。
“你把她杀了?”
武馨一抬头,凝视着周懿,绯红的脸颊不知何时挂着两行眼泪。
“你不吃惊我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反而开口问我是不是把一个路人给杀了,可见她在你心中的分量!”
说着,将酒囊丢在一边,拿起剑指着周懿的胸口,彼时和善的口吻也立即变得严厉起来。
“当初你给我布下一局,我困在其中十年,在这笔债还没有算清之前,我不会杀一个无辜的女子!”
周懿怅然一笑,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想来昨日那个跟踪自己的人,也必是武馨所派。既然一切都已明了,他也不必再去隐瞒,他此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成人的母亲了。
“姑娘恩怨分明,是个明理之人,我和你的恩怨与他人无关,周懿一介白衣,唯有三寸薄命,姑娘若不能解当年之恨,尽管拿去便是!”说着,转身背了过去,“姑娘请动手吧!”
武馨听得字字挖心,心中无名之火早已乱窜,她手中带血的利刃微微颤抖,只是未曾往前半寸。僵持一阵后,武馨苦笑道:“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嘡啷’一声,武馨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剑刃跌入火中,溅起一团火星。
周懿一脸惊愕,回头看了看武馨,刹那间,似乎读懂了她心中的爱恨纠葛。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行事瞻前顾后,竟不能如眼前这个女子一样洒脱,虽说是迫于无奈,可说到底,此时的自己早已不再是昨日那个心地纯真的少年了。他内心愧疚,愁上眉梢,于是拱手行了一礼。
“走到今日这步田地,皆世人以死相逼所致。生死于我而言本不足虑,可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堂中鬓发斑白的生身之母!今日如此,当年也是如此,我与姑娘无冤无仇,当年所作所为,无非是想还天下一个太平!”
“太平?”武馨冷冷一笑,“父亲得到九龙玉箫是要为我母亲治病,而岳忠呢?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让整个江湖围困我六悬峰,试问,这就是你们白鹤山所谓的太平吗!”
“那你父亲为了九龙玉箫亲手杀害自己的哥哥,这和我三叔的所为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