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相山客房。
周玳和张玉芙在他们的客房另置一个床铺,当夜就让周懿和他们住在一起。
周懿有心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夜还没能入睡。
“母亲?”周懿小声叫了一句,生怕被他父亲听见。
玉芙点起一支蜡烛,来到周懿床前。
周懿面带着微笑问她:“明天我能一个人出去吗?”
玉芙一听,便沉了脸色,“你想去见谁我知道,可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个闪失……”
“我已经问过了,从这里往南,走一条宽阔的山路,五里之外有个蕊香苑,虞兮妹妹就在那里!”
玉芙犹豫片刻,叹了一声,“等中午,你跟我一起去。”
周懿登时坐起来,一脸不悦,“为什么要等到中午?”
玉芙道:“咱们远来是客,无相山一番厚待,我要随你太师父一起去答谢东家。”
周懿一听,仰面躺在床上,噘着嘴,蒙头就睡。
玉芙无奈,又略劝了两句,便熄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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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周玳先去拜见周世崖和周天墉,让玉芙一人看着周懿。
周懿心头一转,想个注意,便窝在床上,睡眼惺忪地对他母亲说:“这里的饭食不养人,我夜里饿的睡不着,现在还有些头晕!”
说罢,他又翻个身,装作一副熟睡的样子。
玉芙看了他几眼,再看看窗外,离饭时还有一断时间,下人们又都去准备洗漱用品,身边一个听使唤的丫头也没有。玉芙怕他饿着,便锁了房门找人去取茶点。
玉芙刚走,周懿便满脸欣喜地跳下床,写了一个字条,就放在他母亲妆奁前,说太师父令其一同去见虞广陵,所以便不辞而别。
他也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开了门,如脱缰的马儿,一路向南飞奔而去。
然而,并非如他对玉芙所言,他只知道虞兮住在蕊香苑,在南山一隅,却不知道要走哪条山路。当时天刚亮不久,山里户外也鲜有人来走动,于是他便一路摸索,出了山中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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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带了些糕点回来,发现门锁已经打开,不觉心中一慌,进了门,一眼看见周懿留下的那张字条,得知周懿是跟她师父带走了,才缓了一口气。
玉芙刚收了字条,就听见门外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回身,一个姿容婀娜的女孩子已经进了门,这女孩正是虞兮。
看她唇红齿白,发间沾着晨露,面若梨花带水,分明比上一次见她时,更多了几分风韵。
“夫人!”
虞兮一蹦三跳跑到玉芙面前,玉芙把她搂在怀里,二人之亲昵,不是母女,恰似母女。
玉芙也忘了周懿的事,便拉着她手坐下说话,“我今天正要去看你,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虞兮笑道:“要不是我父亲拦着,我前天就来了。”这句话刚出唇,登时又觉得不妥,看了看玉芙脸色,嘻嘻一笑,“五天前他知道夫人要来,就催我把功课做完再来见你,我一着急,哪还有那个心思,所以就拖到了今天。”
玉芙舒心一笑,看着虞兮,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你和你哥哥一样,这张小嘴儿,就是让人喜欢。”
一说到周懿,虞兮登时止了微笑,正襟危坐,一副端庄淑雅的样子。她也觉得奇怪,她们两个人这么大声地说话,怎么不见周懿出来?
虞兮回头左右看了看,除了一间内室,外面还放着一张床,看床上铺陈,便知是周懿安歇之处,可周懿并不在房中。
玉芙对她说:“你哥哥原本要去拜访你,刚才他太师父来把他叫走,去会客了。”
虞兮心中当然失落,可又不能挂在脸上,只得勉强笑了一笑,虽然如此,可仍然显得有些尴尬。
之后,玉芙取出几件给她新做的衣裳,虞兮也只拿着比了比身,虽是笑着说话,可不经意间,总有些魂不守舍。
她问玉芙:“周公子,也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些客人们就是这样,见不得人,这回周老先生来,一定会被他们缠着,讲些大圣大贤的高论。我就听不惯这些,哪有那么多圣贤的东西,依我看,都是那些一心攀高枝的江湖术士们,想要借此扬名罢了。”
玉芙听了,便示意不可再说,虞兮也自知失言,忙捂着嘴,瞪着眼睛,低头不语。
在她心中,这位周夫人自然与常人不同。她虽能如生母般让自己依靠,可终归又是周懿之母,自己的一言一行,在她眼中也自然也要标榜起这个‘大家闺秀’的仪态。
玉芙继而笑道:“在我面前你不必拘谨!这一点,你和周懿倒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些话跟我说可以,可别传出去,否则,会让人觉得你父亲教女无方。”
虞兮抿着嘴,将头靠在玉芙肩上,一副乖巧可亲的神态。二人说着话,虞兮却盼着时间再过得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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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山的风景格外迷人。
周懿一路往南走了几里山路,陷入一片花海之中,辗转绕了几匝小路,来到一片桃花林,那里就是虞兮练武的地方。
偏巧,那天天气低沉,桃林中笼罩着一层浓雾,蕊香苑在大雾当中若隐若现,高大的门楣在此时也显得格外幽凉,加上桃花映衬,颇有几分仙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