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杰的脚步声显然惊扰了花丛中的恋人,他们几乎同时转过身来,那白衣男子不悦地发出一声警告。
“臭流氓,看什么看,小心我揍你!”
赵文杰愣了一下,如果他没听错,这明显是女人的声音。再看这白衣少年的模样,束发白衣,眉目清明,身形虽略显单薄,却英姿焕发,颇有将门之风。敢情是女扮男装!
“抱歉,我只是路过。”赵文杰尴尬一笑,原想说‘打酱油’,想想自己也没有钱。
“你是谁啊?为什么在这里偷看我们?”白衣少女像审犯人一样的盯着赵文杰,她说话之时,洁白的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那里还配着一把镶着翠玉的宝剑!
赵文杰见她和田玉芝在一起,猜想肯定是田汾的客人,为免生是非,赶紧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是这里的病人,在床上躺太久了,出来透透气!”
白衣少女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田玉芝,后者温言细语的说道:“月姐姐,别生气,他真的是病人。”
赵文杰感激的看了田玉芝一眼,打从他来到田家养病,这姑娘没说过一句话。没想到心地还是蛮善良的。
白衣少女见田玉芝说情,放弃了拔剑的念头,盯着赵文杰道:“你透气就透气,干嘛贼眉鼠眼的看着我们?”
“贼眉鼠眼?”赵文杰自问不是好色之徒,刚才也没有流露邪恶的念头,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这位姑娘,你可别乱说。我方才照过镜子,虽谈不上玉树临风,但跟贼眉鼠眼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他这话引的白衣少女和田玉芝同时抿嘴一笑。白衣少女笑过之后很快又板起脸来,顺带一记白眼。
“呸,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还不敢承认!”
赵文杰一脸苦笑,果然跟女人是没道理可讲。这个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他想了想,道:“姑娘此话差矣,你在看风景的时,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如果你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你……”白衣少女一时语结,想争辩,又觉得赵文杰说的有道理。她想了片刻,暂时找不到词语反驳,索性道:“你就是个无赖!”说完用威胁的眼神瞪了一下赵文杰,拉着田玉芝走入田家堂屋。
赵文杰也不生气,只是见她们走入堂屋,担心是去跟田汾告状。一想到那唐僧念经般的紧箍咒,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赶紧往小院的侧门外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诊金的事,等回头弄到钱以后再来赔罪吧!
不过事与愿违,赵文杰前脚刚踏出院门,身后立即传来‘唐僧’田汾的怒喝。
“臭小子,不好好养病,想去哪呢?”
“我回家拿诊金……”赵文杰心虚地转回身来,只见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的田汾和一个五十来岁、身材魁梧的锦衣老人站在堂屋口看着他。
他们身后,还有一个素衣装扮的中年美妇,看着赵文杰欲言又止,却是田汾的发妻,田玉芝的母亲于大娘。
“诊金?”田汾闻言呵呵一笑,冷哼道:“我说怎么突然装失忆了,原来又想逃跑啊!”
“又?我以前也欠了诊金?”
“账本在屋里,自己进来看!”
田汾说完跟身边的锦衣老人耳语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堂屋之内。他又瞪着赵文杰道:“这次你再敢跑,以后就不要进我田家的门!”说完他也转身回屋了。
于大娘留在最后,温言劝道:“虎子,你大叔这次是真生气了,还是听他一回吧!”
赵文杰点了点头,这几天也多亏了田汾夫妇细心照顾,自己才恢复的这么快。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一走了之。只是没想到这赵虎如此混蛋,竟然看病不给钱。
赵虎啊赵虎,我真是下辈子欠你的!
他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不情愿的跟着于大娘走入田家大堂。
堂屋里陈设比较简谱,也就摆着几张主客人的方凳方椅,中间一个大屏风,上面挂着一副字画,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两边墙上也挂着几幅字画,墙边靠门槛处各有一个侧门连着两边的内厢房。
田汾和锦衣老人已经就座,奇怪的是主人位上坐的却是锦衣老人,田汾仅仅靠着他左侧下首坐着。于大娘比赵文杰先进去,顺势坐到了田汾的边上。至于田玉芝和白衣少女则坐在锦衣老人下首右侧,后者一脸得意的看着赵文杰,带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玉芝,你和月儿先到里屋去,爹有事跟小虎子说。”
小虎子是赵虎的小名。田玉芝乖巧地应了一句,白衣少女本想看场好戏,闻言也只能很不甘心的站起身来,不满走入右边的厢房里。
赵文杰虽说再世为人,但现在这局面,理亏的是他,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任凭处置。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呢?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几百年后穿越来的,以前赵虎干的事跟他没关系吧?
谁信呢!
看田汾的态度,估计装疯卖傻的事赵虎以前肯定没少干……
田汾让赵文杰走到他身边,然后拿了一本账册和一封信笺,道:“赵虎,你已经十五岁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赵文杰见他神情严肃,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他先看了看账本,里面记载着赵虎在这里看病的记录和诊金数目,时间跨度整整三年。
粗略算了一下,差不多将近两百贯钱!
两百贯钱按照绍兴年间的汇率,估计也就是人民币六万左右。对上一世的赵文杰来说,只是毛毛细雨。不过这一世穷的一毛不拔的赵虎,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他又看了看那封信笺,上面则写着‘仲启兄亲启’,落笔,赵大牛,字迹歪歪扭扭,习惯了现代文的赵文杰看得着实别扭。好在拆开信笺后,里面的内容却要公正许多,大致意思是赵、田两家与绍兴元年立下婚书,待赵虎和田玉芝成年以后就正式拜堂成亲。落笔签字是赵大牛和田仲启,并且还按了手印。
赵大牛是赵虎的父亲,田仲启想必就是田汾田大夫了。
赵文杰心想,难怪田汾会对赵虎如此容忍,于大娘也对自己别样照顾,原来有这个缘故在里面。
不过,此时此刻,田汾突然将这婚书拿出来,再看那脸色沉重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要履行婚约的样子啊?
赵文杰扪心自问,要是自己的女儿遇上赵虎这种混蛋级别的未来女婿,肯定也不会舍得嫁出去了。
“田大夫,晚辈已经看完,您有事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