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下,靖王不再耽搁,立刻吩咐侍从去急召赵永、赵丞相以及文天三人前来议事。
不多时,外面的雨势稍缓,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先是赵永匆匆赶来,他身着一袭青袍,头戴乌纱,身姿挺拔,面容透着一股年轻人的朝气与干练,只是那眉眼间隐隐带着几分急切之色。进得门来,见靖王正站在屋内沉思,赶忙躬身行礼,恭敬道:“王爷,下官听闻您急召,便立刻赶来了,不知是有何事商议?”
靖王微微点头,示意他先起身,却并未立刻言语,只是神色凝重,似是在等其他人到来。
紧接着,赵熙和文天也先后赶到。赵熙身为丞相,虽已年七十八,却依旧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大气,只是那目光深邃,让人难以捉摸其心中所想。文天则是一副儒雅模样,白面长须,气质温和,然那眼神中时常闪烁的睿智光芒,却显示出他绝非寻常之辈。
二人见靖王神色严肃,也不敢多言,先是向靖王行了礼,而后各自寻了位置坐下,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众人皆能感觉到此次所议之事,必定极为重要且棘手。
靖王见人已到齐,这才缓缓开口道:“今日召诸位前来,乃是为了当下浙江之事。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那浙江如今是乱成了一锅粥啊,改稻为桑之策本是为解国库亏空,却被一些人搅得乌烟瘴气,百姓受苦不说,还牵扯出诸多乱象,实在是令人忧心呐。”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踱步,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之色,仿佛那浙江百姓的苦难就在眼前,让他揪心不已。众人听闻,皆是微微皱眉,赵熙率先开口道:“王爷所言极是,这浙江之事已然成了朝局中的一个大隐患,若不妥善处理,怕是会引发更大的动荡啊。不知王爷今日可有什么想法,我等也好参详参详。”他目光看向靖王,眼神中透着询问与期待,身为丞相,他深知朝局复杂,此刻也想听听靖王的见解,再做定夺。
靖王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今日还有一事值得一提,那黄成言倒是个办事得力之人,只用五天便发信来报事,着实让本王有些意外,也可见其对这事儿的上心程度啊。”说罢,他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在这纷繁复杂的局势中,能有如此靠谱之人及时传递消息,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赵熙这时才把信看完了,他本就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可此刻再如何老成持重,也禁不住露出了兴奋的神态,将信轻轻放在桌上,抚掌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件通倭的假案,一件打着宫里的牌号贱买灾民田地玷污圣名的大案,有这两件事,李瑞和李敬要想脱身,这回也难了。这可真是天助我等啊,只要抓住这把柄,不愁扳不倒他们。”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李瑞父子倒台后的场景,那一直以来被对方压制的憋屈,此刻似乎也能一扫而空了。
赵永气血充足,一听这话,更是激动不已,不像是四十来岁的人,猛地站起身来,急切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王爷!此刻咱们应当立刻找几个御史上奏疏,将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也好让皇上和朝廷众人都看看他们的真面目,趁机狠狠参他们一本,定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冲动,在他看来,这正是打击李党的绝佳机会,绝不能错过。
赵永说完,三个人都望向靖王,等待着他的决断。靖王却微微皱眉,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浙江上下目前还是铁板一块,孤父也知此事,贸然行动怕是不妥。此刻不如凭圣裁,断不能先打草惊蛇。那李瑞父子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若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便轻举妄动,一旦让他们有所察觉,提前做好应对之策,那我们不仅会前功尽弃,还可能反遭其害啊。”他的目光深邃而沉稳,虽知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更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在这复杂的朝局之中,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
“王爷说的是。”文天接言了,他轻抚胡须,微微点头,缓缓说道:“皇上真要动他们,总会有旨意下来。没有旨意,便是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这个时候我们还是观望一阵好,待局势更加明朗,证据确凿之后,再出手也不迟。毕竟此事关乎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切不可莽撞行事呀。”他的话语不疾不徐,却透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稳,让人听了也不禁觉得有理。
文天说完,又会意地望向靖王的身影,接着说道:“我总有个感觉,打着宫里牌号去买灾民的田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真有这件事,一定便有好些颗人头落地。谁会这样做,谁在这样做?还有很大的变数深藏其间。这样波谲云诡的事在没有铁定之前,后发则制人,先发则很可能受制于人。所以咱们此刻更要沉住气,切莫因一时心急,而陷入被动之地啊。”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疑虑与警惕,深知这背后或许隐藏着更为复杂的阴谋,绝不能只看表面便轻易行动。
赵熙和赵永对文天这番看法都深以为然,纷纷点头称是,同时又将目光投向靖王,等待着他进一步的指示。
“嗯。”靖王漫然应了一声,这才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轻咳了一声,正经了面孔,转向他们就在窗前那把椅子上坐下了,整理了一下衣袍,缓缓说道:“文师傅鞭辟入里,分析得极是。赵师傅刚才说的也没错,找御史上奏疏确实是个办法,只是时机未到,现在不说动手,也得找几个御史先打个招呼,把奏疏写好了备在那里,情形一明便递上去。这样既能把握时机,又不至于临时慌乱,手忙脚乱啊。”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已然做出了决定,虽秉持谨慎的态度,可也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提前做好准备总归是没错的。赵熙听闻,微微皱眉,一脸严肃地说道:“人一定要可靠。要是走漏了风声,可是你死我活的事。这事儿关乎重大,一旦泄露出去,那李瑞父子必定会有所防备,甚至可能反咬我们一口,到时候咱们可就陷入绝境了呀。所以这人选上,必须慎之又慎,得找那些对咱们忠心耿耿,嘴巴又严实的御史才行啊。”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丝毫不敢大意,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决定最终的成败,所以着重强调了人选的重要性。
赵永赶忙应道:“这个自然。我手下现有一个人,都察院的御史,曾就铁矿和盐井的事参过中宫的太监,皇上都准了他的奏,狠办了几个人。可见此人刚正不阿,敢于直言,且在皇上心目中颇有分量。有他出面上奏疏,那说服力可比一般人强多了。”他说起这个人时,脸上满是自信与得意之色,仿佛已经找到了制胜的关键,心中对这人极为信任与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