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宗凯以手扶额,无奈之气喷发,止也止不住。
再瞧立于一侧的女孩,文静,优雅,丝毫不因父子吵架而变色,面容平静而温和。仔细凝视,眼角处一缩一收,唇边不复平缓,微微翘起,勾动心河微澜。
聂宗凯便知道她内心并非如脸庞宁静一般,不说心河翻波浪,亦应该道道涟漪相接,散向远方,直奔彼岸。
感应到聂宗凯的目光,女孩回以甜笑,温婉有致,大方端庄,微露皓齿,晶白亮丽,阳光下灿发朵朵银花,惹得聂宗凯心尖儿频频跳跃,似乎要撑杆跳,急切投奔对方而去。
“她到底是谁呢?难道真是以前的鼻涕虫,这也说不过去呀!”
聂宗凯冥思苦想也不能得出结论,心里乱糟糟地,气息不由得粗重起来。
“小凯弟弟,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沉思中的聂宗凯忽然被惊醒,抬头便见女孩直勾勾盯着自己,委屈的眼神能够融化万物,不论谁她一望,都要掏心掏肺,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将所有付与她,甚至生命。
聂宗凯心里一惊,好重的味儿,好可怕的诱惑,说她的祸乱朝纲的苏妲己也不冤,道她是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亦不为过。
“幸亏你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否则就这眼神不得勾掉千万魂呀!真是红颜祸水,唉!最后不知便宜哪只野猪,哼,不论是谁,有他受的!”
心绪翻转不断,其实只在一瞬间,聂宗凯报以憨憨的笑,随即头颅高抬,挺胸收腹,清清喉咙高呼:“哪能呀,忘记谁也要牢记您的,都说女大十八变,这是错误的言论,对您而言,一转身就是华丽,一刹那即是永恒,俊美的容颜,醉人的眼眸,傲听得身姿,举手投足间有千种风情,娴静照水处有万般雅致!”
女孩抿嘴一笑,面庞闪过丝丝羞色,眉眼间却生寸寸得意,“人家哪有小凯说得那般妙致,若有一般雅趣也足以慰我心怀喽!”
聂宗凯悄悄喘了一口气,轻轻拍打胸口,似乎放下一块巨石,不再承受千钧压力。
“小凯弟弟,你不会撒谎欺骗我吧?”
认真而富有怀疑的眼神猛地投射过来,打得聂宗凯措手不及,幸亏他被郭鸣谦、闻梓骏等频频敲打,早已练就临山崩而面不改色,巧话张嘴而目不转睛,技术活儿在此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此刻,聂宗凯发狂般呐喊,至少暂时万分感谢郭鸣谦当头棒喝,千般诚恳致以闻梓骏最美祝福,这是救人于水火的大恩呀,这是改变命运不坠入万丈深渊的福赐啊,怎能不令聂宗凯感恩流涕,伏地谢恩?
“不,不!我可是一颗红心向太阳,所有思想坚守道德操,从未有半点触碰红线的记录,相信我,不会错的!”
终于哄得她眉开眼笑,一改先前静立观景姿态,化作小迷妹一枚,屁颠屁颠跟在聂宗凯身后,身份地位当下似乎发生两极颠倒,磁场不复有感应,小弟成大哥,老姐作小妹。
老聂颔首而笑,转眼间变脸,好似方才言笑是梦幻。只见他摆摆手好似驱逐猪羊一般,满脸嫌弃,眼里露出无限不耐烦。
“走走,走开,别在这儿添乱,这么大的人儿,还没点数吗?”
聂宗凯再一次发出自己一定是交话费免费赠送的言论,可养育之恩大于天,忍忍这不靠谱的老爹吧。毕竟每个人都有那么几天,身体不舒服,精神有些错乱,不识得正误对错的。
一夜无话,转身之际迎来初日。晨曦早早爬上村东丘陵,绕过高林,穿梭在枝杈间,伴着缕缕林风,洒下片片招摇的碎影,清爽的气息随之弥漫大街小巷。
一行人陆陆续续齐聚村中石碾处,粗壮的银杏树虽经千载岁月冲刷,年轮一圈又一圈,枝叶却愈加繁茂,枯枝败叶不曾沾身。腐虫焦油未见踪影。春来吐出娇嫩枝芽,柔柔的,引得蜂蝶嗡嗡争鸣,采得径寸花蕊,绕来绕去,不亦乐乎;秋去黄衣披身,阵阵风吹过,洒落满地黄金,游走之时,如黄蝶嬉舞,翩翩然,跃上跃下,抬望眼之际,只见金果高悬,颗颗饱满,俏立挺拔。
而今,夏日亲临,炎气骄狂,幸得银杏老树傲立村中,挡住酷暑侵袭,迎来清凉缕缕,片片枝叶摇动炎热,根根枝杈退走暑魔。立在树下,清风浮动,暗影微摇,拂去了行人的躁动,安静了观者的心灵。
石碾存在不计年月,曾祖母曾言,她小时候常在此碾花生大豆,听老人诉说石碾吱呀吱呀的传说。
此刻,郭鸣谦以手推着石碾一端,缓缓前行,绕了一圈又一圈,似乎等待着什么。
“郭鸣谦,别再秀你劲儿足,肌肉丰满了!”
闻梓骏一旁看不下了,虽是好基友,更要以身作则,赢得众人好感。
“对的,你这样不感到无聊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傻二愣子在作怪,蒙上脸说你是头蠢驴也没人发对的!”
听听这话儿,满满的讽刺味,纯粹不带丝毫隐瞒。
不用回头,郭鸣谦就可猜到阴阳怪气来自哪里。不过此时,他没有狂怼的想法,出发在即,团结为大,只是报以微微一笑,颇有你狂吠漫天我自一笑而对的大度。
“既然,大伙儿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平昌湖,采得莲花,吃尽莲蓬!”欢呼不断,一路相随,飘向平昌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