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聂宗凯紧走快跑远离老爹视线后,停歇在村中石碾旁,深深呼吸着温热的气流,渐渐舒缓着乱跳难休的心肝。
扭头瞧着聂宗瑞,他不禁失笑出声,原来以为只有自己难以自抑呼吸,出乎意料的是,聂宗瑞已是牛喘吐息,弓着腰干呕不停,两条腿如筛糠般哆嗦打摆子。
“小瑞瑞,你不行啊,才走几步路就腰酸背痛脚抽筋,得多锻炼呀!瞧哥哥我——”
聂宗凯将胳膊高高抬起,稍微一发力,肱二头肌迅速鼓动,肉眼可见圆鼓鼓凹凸,左右轻摇时,悬垮的肉囊宛若秋千动荡,让人不由自主想起一句词儿:让我们荡起秋千,在风中来回流浪,不要忘记身上浮肿,只因为你我懒虫上瘾……
聂宗瑞微微一瞥,便慌忙转身,目光里有不屑,动作麻利不带泥水。
“你——”
聂宗凯气息变得有些紊乱,气得他连连跺脚,直呼聂宗瑞不识好歹,给你搭台不本色演出也罢,竟然挑肥拣瘦,简直气煞我也!
“行了,不要说不给你面子,瞧瞧你胳膊上那一坨肉。唉,说是肉,都太抬举它,那就是一滩烂泥嘛!”
聂宗瑞休息片刻,气息变得均匀,一脸认真指着聂宗凯胳臂,“你稍一揉搓,脑海想象它的形状,瞬时就能投影,不须雕琢改动。”
叹息声再次入耳,聂宗凯竟然无语辩驳,本是高调耍弄一番,没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徒然赚得老脸一红,羞色映照满面。
“快走吧,就你话多!”
聂宗凯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带着不忿,飘着懊恼。
“怎么恼羞成怒了,不经打的老哥,别说还真可爱哩!”聂宗瑞偷偷洒下滴滴欢笑,摘得片片欣喜留在心堂。
未至孙俊杰家门口,隐约听到声声欢快的谈笑飘散开来,涌到他们身侧,如浪花朵朵,轻轻拍打心窝,顿觉所有不快的思绪纷纷逃逸,惟留淡淡的欢愉萦怀,经久不减芬香。
“这得是遇到什么大喜事,闹得这般欢天喜地?”聂宗凯纳闷不已,“莫非孙俊杰那小子的脚伤痊愈了?不可能,不符合常理的!”
错愕,惊讶,不解,纷乱的念头时起时伏,不断摇晃着那叶游弋心河的扁舟。
“想什么呢,都孙俊杰到家门口了?”聂宗瑞一拍他的后背,快言督促着。
“我近来是招什么怪谈不成,怎么常常愣神发呆、思维错乱呢?”
聂宗凯摇头一笑,似乎为自己吓自己而不满,猛然挥动臂膀,拇指一翘,给自己加油,为自己喝彩。
待得踏进宅院,还未给孙俊杰送上祝福,他们就已经漂浮在古怪、好笑、怜悯等目光的海洋里,想要快快上岸,却只能扑腾原地打转,怎生不让他们恐慌害怕。
“哟,哥俩好啊,听说路上遇到鬼打墙,啧啧啧,不容易,真是了不得!”
“不是都说心术不正者才路遇怪谈嘛,瞧着他们着装正派,面相中正,不似心黑肺绿之辈呀!”
“哎呀呀,坏人还要在脸上刻字不成,就像醉酒之人,哪有说自己喝醉了的,道理挺浅显,还不明白?”
庭院里人才济济,话语清且浅,道理深而奥,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般袭向二人,打得他们措手不及,面庞尽显惊愕,目中自生委屈。
“嘻嘻嘻,你们就别取笑聂宗凯了。瞧,他都要哭了,要有慈善心,即便他是大恶人,咱们也要度化他弃恶从善嘛!”
赵迪一张嘴堪比刀剑出鞘,不见血不回归,非得让对方低下高贵的头颅,献上恭谦的面色才罢休。
聂宗凯纳闷极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他们怎么了解这般清楚,莫非有顺风耳闻听,还是有千里眼透视?果真如此,谁还有秘密可言,不都暴露在空气里,照射在赤日炎炎之下啊!
不对,他们应该是恰巧碰上自己,瞧见不堪的表现;还有一种可能,就像之前猜测的那般,有人故意耍弄手段让自己出丑,满足他们丑陋不堪的虚荣心。
不论哪一种,对自己而言,都是灾难呀!念及此处,深深的无奈感涌上心头,自己实在是太难了,活得太累了!
“唉,别取笑我了,本事偶然事儿,虚夸罢了,哪有你们说得那样神神道道!”聂宗凯苦笑摇头,极力否定众人的猜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乡里乡亲,同学好友,哪来你踩我踏的。咱们要互亲互爱,提携扶助,就像丁铉泰昏厥事儿,闻梓骏就是咱们学习的榜样!”
郭鸣谦止住他们的争吵,一锤定音将话题转移,毕竟庭院虽小,友情之花需要开满枝头,互相开撕有违友情之道。
聂宗凯兄弟连连点头,并投以感激的目光。二人对视一眼,提心吊胆折磨得浑身难受,汗珠滚落后背前胸酸痒,后怕的心思终于落下,暂时安歇顿感轻松舒适。
趁此机会,聂宗凯连忙上前,奔至孙俊杰身畔,双睛冒火花,单臂微抬放根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