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逢霖被刚出锅的烫面烫了舌头,听见谢云暖的话,低着头,含蓄地笑,含混不清地应一句:“好。”
等季逢霖吃完面,二人携手又逛了一会儿,直到雨势减小,云后的太阳隐有露面之意。
季逢霖面露纠结,谢云暖便知道他又有离去之意了。
这次谢云暖没有再强硬地留住他,恋恋不舍地道别,将纸伞塞进对方怀里后,俏皮地一吐舌头,往后轻跃两步,转身以对方抓不住的速度窜进连片的青瓦之下。
……
谢云暖回家后过了好久才有机会再打开钱袋,在里面意外地发现了一支木簪子。
簪子是南湘红木质地的,打磨得细腻光滑,顶端雕的是天狗踏云,没有匠气,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出自首饰铺。这种只有祭典上才能用的到的纹样,哪有首饰铺会做啊?
谢云暖抱着簪子,一个人傻乎乎地乐。她开始憧憬与季逢霖的下一次见面。
这份喜悦,随着时间渐渐地淡去了。不知不觉间天狗祭快到了,而这几个月间都没有雨降,季逢霖也有几个月没有出现过。
“为什么你只有下雨的时候,才肯来一次呢。”
谢云暖望着明朗的天空,平生第一次讨厌起太阳来。这几个月她受了从前从未遭遇的煎熬,刚开始的喜悦变成了焦躁,灼得她五内俱焚,坐立不安。她一次又一次从窗内望出去,不过险些被亮堂堂的太阳晃花了眼罢。
然后谢云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经常坐在一个地方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笑,饭桌上吃着吃着又会突然痛哭流涕。她的爹娘吓坏了,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癔病,又怕是被鬼撞了邪,一时间府上忙做一团,又是要请郎中又是要请道士的。
谢云暖只是摇摇头,道自己无碍,不必为她做这些麻烦事,人却一天天地消瘦着。
谢云暖看着父母为她做着无用功,难得的忧郁让她无力去喝止,面上仍旧郁郁。她的心里很清楚她是因为什么如此,也知要如何她才能好起来。
不过是相思成疾。
……
谢云暖也不知道这晚她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睡得迷迷糊糊时,梦中似有雨声作伴。于是她猛然醒转,撑着身子起来细听,果真有雨声。还有她在梦中都能听见的笛声,萦绕着她的心魂,一声接一声。
心脏骤然乱了节奏,谢云暖跳下床,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跑到窗前,微颤的手几次才将窗棂推开。
谢云暖的嘴角噙着笑,一双水漉漉的眼睛隔着雨帘与季逢霖相对。
“季逢霖,你终于来了。”
明明是那么欢快的语气,可落在人耳中却感觉到了压抑的心酸。
“在下来晚了吗?”
季逢霖还戴着那顶斗笠,见此有些不安。
“哪里晚呢。”
谢云暖笑着,忽然又抿直了唇,双手一撑从窗子里翻出,像第一次那样扑进季逢霖的身上。不过这次季逢霖没有丢脸地摔倒,稳稳地接住了谢云暖。
还不等稳定住身形,谢云暖便揪着季逢霖的衣襟,恶狠狠道:“季逢霖,我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她现在太需要一个答案了。
哪怕以后想来,谢云暖的这句坦言也是季逢霖听到过,最令他开心的一句话。
季逢霖先是一愣,尔后虽然红了脸,仍是认真地回答道:“自是喜欢的。”
谢云暖这次是真心地笑起来,眼角眉梢明媚活泼地高扬,抬头轻飘飘地吻下。尽管是蜻蜓点水般的轻掠而过,谢云暖抬眼再看季逢霖时,那脸也红透了。
“真好,真好。”
大概是开心得紧了,谢云暖只是笑着,看得季逢霖心头微动。他终于敢伸出手去抱住面前这个他一直沉默注视着的女子,许下不韪真心的诺言。
“只要你愿意,只要我能来,在下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需要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