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分不清具体是谁说了什么,但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听错。
“机器人?我?不对,是身体的原主,10是机器人?”,祁凌意正视起来。
若是放到前世地球,有人莫名其妙跟他扯自己不是人,换来只会是他的同情。然而眼下就不一样了,作为冒名顶替者,面对每一个‘本地人’时,都不自觉地会泛起一股子心虚。
再次下意识捏了一把大腿…清晰痛感令他些微安心。马上,传递了一份刻录下来的记忆给07。
[这是刚才发生的…抱歉,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祁凌意是想让07给自己解答一下疑惑的,但话未出口就改成了别的。在他看来,自己失误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更为重要些,身份什么的…已经是这样了,稍后再讲不迟。
[当然不,先生,我想10若是看到有这一刻…也会很开心的吧。]
听了此话,他将原本继续要问的东西全憋了回去,半晌没作声。
[嗯,一定的。]
…
回到自己的小屋,同往常一样翻身倒在石床上,祁凌意发觉自己找到了福利院唯一的娱乐方式——聊天。好的坏的,大的小的,有得的没得的,甚至于聊过无数遍的,反正就是唠。
其实如果仅身处其中,听个乐呵偶尔掺上一嘴,顺带收集一些信息也算不错,可惜目标是自己…
室内空空如也,连个能抓到手中的物体都没有,除了石头和金属就只剩身下旧衣物拼接起来的垫子,其被长时间挤压,整个如同是粘在石床上,他也不敢去折腾这久经风霜的垫子,谁都不知道下一瞬间它还会不会是一个整体…
“机器人…为何偏偏是机器人呢?…”,这番困惑越想越是令他抓心挠肝。
“也没问题啊…难不成…是骨头?金刚狼?”,摸来摸去,该硬的地方硬该软的软…
想不清楚,只得等到‘第二天’再去找07解惑。
使劲伸了个懒腰,将身体挪正,两米左右的石床肩膀以下部分微微下陷,上边略高的刚好可以当作枕头,倒也不算难受。
“困了…睡觉么…总觉得似乎差点啥…”
祁凌意在地球时有个毛病——睡前必须玩玩手机。或许是不愿意面对毫无希望的明天,想要延长这难得属于自己的时段。哪怕困到不行,哪怕第二天要早起,任何情况都无法阻止。
可如今此病症已被新世界的铁拳逼致死角,掌心平滑坚硬的玻璃片是病症最后的净土。
手指细细摩擦,某一刹那几乎要以为那就是手机,细润表面和那时屏幕甚是相像…他侧过身以自己曾经最习惯的姿势进入其中。
“是不是近了点…”,按照上回做的那样,收缩处在玻璃片内的意识,在经过10的记忆节点时,他隐约感觉对方相较以前…离自己更近了。
但终归仅限于感觉,此地无标识刻度,说距离什么无异于刻舟求剑。
带着心中的怪异‘摸向’对方…熟悉的‘味道’传递过来。
每个存在玻璃片内的对象都有属于他们不同的‘气息’,让人一经触碰,甚至不需要触碰,近距离感应一番即可知晓是曾经遇到过的哪方。
空荡荡的意识内风平浪静,没有丝毫记忆涌入,以至于祁凌意都有点不适应。
“就没了?不再多说些什么么?”,虽然知道自己有些贪心,但之前他对10还是抱有着很强期待的。对方也活了十几、几十年,总该有余裕多给自己留些东西吧?
更何况对方让07教自己超能力,然而现如今自己没时间学习、要放弃了,10难道事先没有留下补救的方式?
祁凌意必定是要离开的,他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腐烂殆尽,就算是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也会拼劲全力去追求。
尝试在10的记忆区域中留言呐喊,却泛不起一丝波澜…
“结束了?这也…太轻易了。”,他努力找点自己能做的,意欲改变些、进而得到些…但‘说’和‘听’是他仅有使用玻璃片的方式。
‘驻足’良久,期盼中的回话并未到来。
“至少10还停留在这里,也许未来…”,他安慰下自己。
“况且,我还有很多可供选择的探索项目…”
与10的相遇是偶然,是他在寻找玻璃片中的自己时的意外,眼下10暂时失去了价值,那紧接其后的就是找寻自我。
留恋地‘扫视一圈’,‘转身’离去。
祁凌意不好说这如同操纵身躯般的行为模式,是玻璃片真实提供给使用者的一类感官模拟,还是自己本能的臆想。
“若只是我的幻觉,那很多冗余过程可否省略?”,这么一思考,07的留言速度确实比自己快好多…
“到底了?…到底了?…”,刚找回‘坍缩’感没多久,稳定缩小的一切似乎停了下来,恍惚间有重复回音出现在他脑海。但又好像身处密闭狭窄环境,那回音近乎不存在时间上的先来后到——结果只加强发出音量的大小…
“有差别么?…有差别么?…”,精神世界内不具备视觉,全凭本能感知,任他放大感官都察觉不到丝毫变化,与收缩前相比貌似并无不同。
为确认他还特意返回10所在位置,如此数回最终认定了自己的猜测——真的到此为止,一开始的试想根本不存在。
有些不愿相信,可不论祁凌意使劲浑身解数,好像有一个无形边界限制了他。
“是我的方式有错么?…是我的方式有错么?…”,他不禁怀疑起自己做的是否正确,毕竟玻璃片没有说明书,都是靠自己连蒙带猜来‘操作’。
“好烦…好烦…好烦…”,每个想法的诞生都伴随着复数个同样的‘声音’出现在脑海内,他感觉自己在被强迫记忆所有想过的思索过的内容,一笔一划都深深地镌刻在意识之内。
仿佛具备了传说中过目不忘的能力,即便是最无聊、最不需要在乎的小事,在此刻,只要记忆碎片闪过一瞬,近乎就像亲身再次经历过一遍。
(“凌意长大后要做什么啊?”
“…要…要开大车,那种最最大的,可以创碎怪兽…”)
“别说了!…别说了!…”,到后来连自己小时候做过难堪的事都被逐一提起,实在无法忍受,祁凌意强行退出了与玻璃片的精神链接状态。
“呼…”,如蒙大赦,无地自容的尴尬,手脚并用地在床上扣起来。
他刚才在玻璃片里不是没发现问题,可操控零碎的思想这工作于他而言实在太难,特别是当没什么目标可供他去集中注意力时。
现在摆脱了那种魔音贯耳环境,熟悉的理性再度攀上思维的顶峰。
“那个位置就是‘我’?”
“在‘我’范围内思考会极大加强思维的惯性么…”,祁凌意觉得自己懂了。
仔细想想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的意识出现在‘我’区域时被同样在此区域的他接收,最终就如同叠叠乐那样无限叠加下去。
“逻辑上勉强说得通?”,他不清楚这般的理解是否准确,但至少自己没察觉出有甚不妥。
却也禁不住地感叹,若是这能力出现在前世的地球时该多好,自己靠死记硬背随随便便都能得个好出路。
“鸡肋啊…”,他当前需要的是能帮助自己回家的功能,哪怕最初的精神交流未来的潜在应用面都极为广泛,可加强记忆?
把视角放到宇宙尺度,纵使脑子如何好使,记忆力如何突出,平凡人类的肉体永远是拦在前方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智慧是力量的辅助,再高加成也扛不住低下的基础数值。
不管怎样日子总得过下去,祁凌意试图为玻璃片的这项功能找一个出路,尽可能压榨出它的剩余价值。
“偷图纸?…偷配方?…银行卡密码?”,脑子一动能想到的尽是些违法乱纪行为。
“不不不…还没到那山穷水尽的地步…”
“有啥正经点的用途呢…”
“……,对了,那、那个10传下来的超能力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