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夜的经历太惊险,又在雪地里行了很远的路,姜芙蕖的病轰轰烈烈地持续了十几天。
阿宝哭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仁似的,像门神一样守在姜芙蕖床前,心里怪自己太笨,把小姐的胳膊割伤了,要不小姐早好了。
好在归云庄里的大夫医术高明,姜芙蕖的病也渐渐好了起来。
阿宝谨记姜芙蕖的教诲,谢无羁问她叫什么,她说自己叫阿牛。
谢无羁嘴角抽动了几许,“不会是牵牛花那个牛吧。”
阿宝眨巴着大眼睛,“谢老爷说的是,就是那个牛。”
被称作“谢老爷”的谢无羁嘴角再次抽动了下,认了。
*
这天姜芙蕖终于能下床,胳膊上的伤口也结痂。
她套上鹅黄色小袄,同色长裙,外罩白色大氅,头发梳了双髻,半数头发披在身后,簪红宝石金丝步摇,清新可人,年岁看上去还要再减几岁。
阿宝本来要给姜芙蕖梳妇人髻的,但她只会梳双髻。
平常都是海棠伺候姜芙蕖梳洗,是以,阿宝弄了半天,还是把姜芙蕖打扮成了姑娘模样。
姜芙蕖也没在意。
毕竟过段时间,她确实要以姑娘的身份打扮起来。
“听说了吗?国公府的小夫人得了急病,眼瞅着快不行了。”
“我今天听街上卖菜的王婶子说这小夫人配不上小公爷,说是得病,谁知道是不是被灌了慢毒。都说宫里六公主对小公爷情有独钟,等小夫人死了,这公主就要尚小公爷为驸马呢。”
“可怜的原配,就这么死了。”
站在廊下赏梅花的姜芙蕖,“……”
她失踪了这么多天,沈惊游居然没宣布她被布施神教的给劫走了。
定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声吧。
若是找不到她,接下来就是宣布她的死讯。
如此……
就是可惜了她带过来的那三五船的嫁妆。
不过还好,有几样贵重的东西被她埋在竹筠苑狗洞旁,那几样倒也够了。
既然如此,挖出来送谢无羁一些报恩,剩下的她变卖了,然后去找那个武艺高强的人,再偷偷摸摸地回到江南和父母亲团聚。
好歹重生一回,钱没了可以再赚,都好说。
谢无羁在书房里听到下人禀报姜芙蕖请辞,他去找人的时候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马槐花!”
姜芙蕖脚步匆匆。
“马槐花!”
姜芙蕖低头前行。
“马槐花。”
谢无羁小跑到姜芙蕖跟前,双手攥住她细弱的胳膊。
他喘着气,鬓发凌乱,有种肆意的俊美,“我开口叫你你听不见啊。”
姜芙蕖,“……”
不好意思,听见了,但真不知道原来马槐花就是我自己。
唇上扬起一个客气的笑,“谢郎君,如今我身体好了,就不打扰,等我回了府上,再将谢礼送来。”
谢无羁皱眉,“你打算走着回府?”
“……”
“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顺带瞧瞧你夫君到底长什么样。”
……
坐着谢无羁的马车回到城内时,姜芙蕖还是有几分恍惚。
因为不想让谢无羁跟她回府,姜芙蕖让马车绕着城里来来回回转了三圈。
转到谢无羁再也无法忽视她显而易见的想法。
最后谢无羁耸了耸肩,让马车在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停了。
“谢郎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一定会将谢礼奉上的。”
姜芙蕖下了马车,仰头望着马车里没什么坐相的红衣男子。
对方偏头不看她,很明显是在赌气。
姜芙蕖面上讪讪,转身就要走。
刚转过身,背后就传来谢无羁的声音,“马槐花,再见。”
姜芙蕖,“……”
“你这只小鸟,回了夫家就别乱出门了,现在世道不好,万一你碰上的不是我,早就被吃到了肚子里。知道了吗?马槐花,天黑了不要出门。”
姜芙蕖轻轻道,“知道了,我知道了。”
谢无羁抬着帘子的手落下,嘴角噙了抹败兴而归的笑,“走吧!”
*
马车哒哒远去,阿宝拿着帏帽走过来替姜芙蕖戴上。
两人看了远去的马车一眼,确认对方不会回来之后,才朝着国公府竹筠苑那个狗洞附近走去。
镇国公府在东街尽头,狗洞那头是另一户人家的死角,周围都没什么人。
阿宝很容易就找到了包袱。
“小姐你看,阿宝那天把这个包袱藏在乱石堆里了,里面的衣服虽然发臭,可是银子还能用。”
“阿宝,你真聪明。”
姜芙蕖刮了刮阿宝肉乎乎的鼻尖,命对方将银子装好了,快速爬过狗洞来到了竹筠苑里。
有狗洞的这面墙是竹筠苑最偏远的院子,根本没什么人过来。
她和阿宝偷摸地爬进来,找到标记之后,便开始挖坑。
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姜芙蕖便将当初埋在这里的锦盒挖出来了。
将挖出来的坑埋上,姜芙蕖用脏包袱将锦盒上的泥擦干净了,便又和阿宝从狗洞爬了出去,中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城内明显戒严了许多,姜芙蕖和阿宝找了间客栈住下,打算先打听下城内最近发生的事。
阿宝捧着几把瓜子到了客栈厨房里,把瓜子一分,就融入群众当中。
“最近啊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和三皇子联合京兆尹开始捉拿布施神教的教众,那小公爷不愧是军爷出身,这才半个多月就抓了好几个头目。有个头目玩金蝉脱壳装死,那小公爷亲自将人的手掰折了,又挑断手脚筋挂在了城门楼子上。嘿,这下可把那些邪教给吓怕了,好些人连夜逃离了京城,最近京城里可是清净多了。”
“可不是么,前两天荣安县主也给抓走了,要不是小公爷机智,荣安县主怕是也得被糟蹋了。”
“小公爷天纵英才,可惜小夫人竟是快病死了。那国公老夫人去龙盖寺替儿媳求佛,也救不回那小夫人的命。我昨日远远瞧了小公爷一眼,那憔悴的模样……”
阿宝听的心情复杂。
因为她和小姐失踪的事,姑爷被阴差阳错地留在了京城。
比上辈子更多时间相聚,却仍旧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