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字伍自从看见陆芙这张脸,心中情绪格外复杂,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很难看。听到曾冶清明的声音,他才抬起头,盯着陆芙不语。
这张脸上的五官,处处都和那个京城的陆家大小姐陆符别无二样,只是见陆符最后一面时,她已经受尽折磨,整个人都透着死气,不像眼前这个人鲜活。
在朝堂沉浮多年,沈字伍向来多疑。他不相信这是两个人,就算是,也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曾冶!”沈字伍突然发难:“学堂是读书人的地方,岂容他人随意闯入!这等不识礼数,枉你还是曾家嫡子!”
被当众责难,曾冶并不难堪,只是微微抿着唇,拉着陆芙的手,向沈先生作了一个揖。陆芙笔直地站着,不喜曾冶的触碰,直接甩开手,冷冷地看着沈字伍。
“沈先生,今日之事是学生之过,请先生责罚。”
沈字伍嗤笑一声:“你可是要代她受过?”这曾冶不过是个富家子弟,不知为何和陆芙扯上关系,不过,沈字伍眼神一狠,不管是谁挡在前面,陆芙都不能再活着。
曾冶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卑不亢。
“既然这样,我罚你,把这竹林里的竹叶都清扫干净!”
此话一出,学堂里都静了一下。这竹林可有十几亩地,而且,竹叶扫了又会源源不断地掉下来,怎么可能扫得干净!
倒是陆芙和曾冶两人,明明是受罚的人,却像没事人一样。曾冶直起身,看向陆芙微微笑着:“既是我受罚,你就在学堂内休憩吧。”
曾冶的眼睛狭长,不是时下受欢迎的面貌,但是眼珠极黑,陆芙望着他的眼睛,朝他一笑,带着嘲讽的意味:“那就辛苦你了。”
没想到曾冶被罚,王雪瑶急得手足无措,看着曾冶已经挽起衣角,大步往竹林里去了,她自告奋勇地要跟出去:“冶哥哥,我来帮你!”
“其他人都散了!”沈字伍在学堂里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形象,今天算是罕见的严厉了,学生里不管是幸灾乐祸还是心有余悸的,都连忙收好纸笔往外走。王雪瑶纵然不依,最后还是让小姐妹强行拉走了。
不一会,学堂里就只剩下了沈字伍和陆芙两人。
“噗通!”沈字伍看着陆芙,竟然毫不犹豫地直直跪了下去,朝陆芙附身:“小姐,原来您还活着!”
陆芙脸上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只是冷冷地瞧着地上的沈字伍。她并不知道沈字伍的脾性,只曾经听说过,此人非常善于钻营,心思狡诈。
现在的一跪,要么是有心诈她,要么就是已经认出她来了。无论是那种情况,沈字伍都是来者不善。
“沈先生为什么突然跪我,”陆芙佯装不知,“地上,多脏啊。”
沈字伍仍然跪地不起,陆芙更没有扶他的意思,也不愿意和他僵持,自行坐到了曾冶的桌子前。曾冶刚刚的答卷还摆在桌子上。
陆芙拿起来细细翻读。她从小看父亲的文章,对策论这方面颇有心得,而曾冶的这篇,简直就是不知所谓,通篇都是对四书五经里的重复赘述,根本没有半点做策论的样子。
只是奇怪的是,陆芙看着曾冶的字,仔细回忆,她之前在曾府的书房里找到过曾冶之前的字,和现在的字,几乎天差地别。
一个人的学识不可能突然地突飞猛进,一个人的字迹更不可能大半年间就变化得如此大。
陆芙悄悄地抽出一张卷纸,藏在怀里。
学堂里静悄悄地,她不管沈字伍是何心思,但天生耳聪目明,听见身后的人从地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靠近她——“沈先生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