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迪尔点头道。
“去做什么?”
江恨惨笑着说道。
“去那里当然是比武,别忘了,三天前你答应我的。”
“三天前吗?哈哈哈哈。原来都三天了。绿个子,原来你真的没有说错,我根本无法复活狼妈妈。”
江恨笑着说着这些,但言语之中,任谁也能听出他的那份崩溃。
“我现在可没跟你说什么复活,我说的是比武。”
“哦……比武吗?”
江恨看着从窗外射进来的一缕缕月光,忽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算我输就好了。”
当江恨说完“输”字的时候,乌迪尔身后的几名兽族战士有些傻眼。
兽族向来以武为尊,崇尚武力,更是讲究比武输赢,绝不轻易言败。
所以,当这个战胜了兽族第一强者巴图鲁的江恨轻而易举说出输字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理解这个孩子究竟在想什么。
“你们先出去。”
乌迪尔眉头微皱,将身旁的兽族战士支会出去。
那几名兽族战士一头雾水之余,也不知道在这里待着究竟是要做什么。索性乌迪尔将军这样说了,便点头照做走到了武道殿之外,可心头的那份茫然,是进去之前没有的。
此刻,乌迪尔看着武道殿角落里落寞的江恨,心想,按照人族的习性,若是现在给他一壶酒,应该就有一饮而尽的惆怅。
但再一想,眼前这孩子终究只有七岁,还是几日前才“匆匆”做起了人,定然不会喝酒,即便学着那些大人们喝上一口,也会一下子吐出来,破口大骂一顿。
江恨抬头扫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的乌迪尔,并不知现在乌迪尔的脑中想着的事情和他现在的心情失落之事根本不挨着。可还是似笑非笑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说道:
“很可笑吧,一个人族的幼崽,居然想要修道长生,甚至寻求起死回生的神技。”
乌迪尔被这一问,这才回过神来,但也是摇了摇头道:
“如果我没有告诉你结果,按照你的资质,过个一两个月,最多三五个月,也终究能够查找到人族修行无法达到至神境一事。届时,想必你不光是这般主动认输那么简单了吧?”
江恨没力气般的说道:
“我还得谢谢你了不成?”
乌迪尔缓步向前,走到江恨面前,下蹲着捡起地上被江恨随意乱扔的书籍,按照原有的顺序将书籍摆放了回去:
“千百年来,人族的书籍中根本没有记载过有人达到至神之境,就好像兽族永远应该待在北漠一样。”
江恨听到乌迪尔这么说,不自觉地将头抬起看向他:
“可你们现在却在中州!”
乌迪尔没有在乎江恨的目光,自顾自在那里整理书籍:
“我出生在北漠萨满家庭,可能你们中州历史上不怎么记载,萨满,是兽族祭祀一族,算是祈求风雨的巫族。虽然兽族以武为尊,但在北漠那种除了风就是沙子的地方,祈雨十分重要。所以,即便身体不像其他兽人一样强壮,萨满一族也依旧能够得到重视。
但是,两百年前,因为我的降生,使得整个萨满族群的地位都有了动摇。因为我很弱,弱到不像是一个兽族婴孩。甚至有些兽人还在私底下议论,说是我活不过成年。
我们兽族所谓的成年,其实便是四五岁大小,能够独立站立并且打斗的年龄就算是了,跟你们十六成年差很多,我们兽族有近千年寿命,但四五岁换你们十五六岁,你可以想想我以当时的身体状况想要活着有多么艰难。
但若我不能顺利达到成年,那我便会被抛弃。你要知道,那种鬼地方,被抛弃的后果无非就是死。”
乌迪尔说到此处,便停顿了下来,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个日夜。
江恨纳闷道:
“那你后来是如何活下来的?”
乌迪尔被这么一问,不禁笑了起来:
“不是如何活下来的,而是必须活下来。”
江恨对乌迪尔的回答感到疑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乌迪尔躬下身子,看着江恨的眼睛道:
“你在那悬崖边,可曾想过为何能活下来?”
此刻,江恨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初他在悬崖边上,被那只飞剑射中,固定在崖边。腊月寒冬,崖边的山石极其冰冷,似乎再多一瞬时间,便能够将他手掌的鲜血冻结。
但他当时顾不得那些,他只是想要往上爬,只有那样,才能活下来。
甚至过了这么多天,他还是会对一些危险松动的山石感到畏惧。可若是让他细细想想为何他能爬上来,踩得哪块石头,他还是会有所忘记。
为何如此?
这个问题其实就和为何活下来一样。
根本不需要什么答案。
如果真要寻求答案,那答案简单至极:
因为不想死,所以活着!
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求生之道,事后连当事人都不可能全然记得。
然而,这个浅显的答案在此时,似乎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生与死,本就没得选择,你之所以站在这里,无非是你不想死。这和人族修行是否能够达到至神之境,是两码事。”
江恨片刻间便否定了乌迪尔的结论。
乌迪尔对于江恨的机灵,感到一丝惊异,但还是转而说道:
“当年兽族人都觉得我活不下来,但我活下来了。而今,这满屋子的书籍就好像是当年的兽人一般,也觉得人族修行不到至神之境。”
“但是……”
“哪有那么多但是如果?生死面前,你我可曾有想过这些个但是如果?难道在修道上就该想什么但是可能?千万年间,兴许真的没人能够修行到至神之境,这便是书上的结论,就好像那些兽人对我的结论一样。”
乌迪尔忽然打断了江恨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丝希翼之光。
此刻二人四目相对之际,江恨似乎明白了很多,他转头看向眼前那些书籍,似乎看到了很多兽人,又或者很多千万年间的修行者,那些摇头否认的旧人,那些一味开口说着不可能的俗人。
而后,当江恨还在这般看着那些书籍时。身侧的乌迪尔忽然平淡说道:
去他娘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