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人类过去就是这样，只有健康且正常的孩子才可能长大。我们本是动物，与所有的野兽无异，直至戴上面具。”

菲尼克斯沉默了，沉默得就像他从电话另一头消失了，手机被掷在了驾驭台上，只有汽车的引擎声低沉而有力的传来。

……

陈俞来到了22号实验屋。现在，他把那间实验屋叫宠物之家。他走进宠物之家时，见安古洛正在和狗狗玩毛绒球，情景竟跟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卡尔嘴里含着球在屋中央站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后，颤巍巍地走向安古洛，把球放在坐在骆色毛毯上的安古洛面前。

然后，它趴下来，头枕着安古洛的腿躺了下去，微闭着眼睛，发出沉重而疲累的吐息。

看着眼前的情景，陈俞不由打了个冷禁，一股不安的怪异感觉瞬间从心底涌起，让他有种无法言喻的失真感。

“陈博士？”

安古洛的声音一下子让陈俞从不适中回过神来。

“它怎么样？”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道。

“作为一只老年犬，这个状态已经不错了。”安古洛低下头去，抚摸着卡尔皮毛黯淡的身体。接着，他又补充道，“它的骨头时不时会响一下，就像随时会脆掉……”

此时发生的事情，与梦境便不同了。这令陈俞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不会出现小鼠的叫声；卡尔的嘴里也不会冲出小鼠来；安古洛黑色的头颅上更不会有一个大窟窿。

他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抚摸起卡尔。他指尖触碰到卡尔松驰的皮毛下，一根根肋骨就像久未修缮的篱笆，突兀而嶙峋，让人感觉这条狗时日不久。

“它可能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陈俞说。

“就像法恩博士说的，至少它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临终关怀。”

陈俞抬起头，碰触到安古洛黑色的目光，安古洛以黑岩般的冷静，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突然从安古洛黑色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通过那双瞳仁也在凝视着自己。

“你认为我们有多大可能通过？”

“无限接近0，”安古洛顿了一下说，“通不过。”

陈俞沉默着。

“结果显而易见，这就是会议室里大家不怎么争执的原因。”说完，安古洛笑了一下，“我是惟一的傻瓜。”

陈俞也笑了一下。“你确实是惟一的傻瓜。”

安古洛咯咯咯地笑起来。

陈俞突然闻到了一股腐臭的气味，便重又垂下眼睛，凝视着卡尔微微起伏的身体。气味正是从这副躯体内散发出来的，那是体内各种脏器衰竭，维持生命的细胞大量死亡的信号。

他不动声色地移动着手，顺着卡尔的身体，伸向卡尔的眼睛，温柔着抚摸着它不停颤抖的眼睑。

它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仿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静默了一会，陈俞说：“我想和卡尔单独呆一会。”

“陈博士，我很想立即执行你的命令，但你也看到了，这家伙枕着我的腿呢。”安古洛说，“我不能动作太快，也不能一下子把它推开。”

陈俞笑了笑，“那好吧，你动作轻点。”

安古洛小心翼翼地将卡尔的头轻轻抬起，移放在地毯上，然后慢慢站起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