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两年前出发前往大弘,曾经在敦煌以西的沙漠中,误入一个名叫高昌的小国。”
高昌这个国名,大家是知道的。紧邻大弘边境,的确是在沙漠之中。
大食国使节赞道:“那里很美,苍茫沙漠中一点绿色。那里的王是女王,臣民朴实,衣服式样简单。只是城中女子都擅刺绣,有一种这样的小虫子,便是绣来召唤天神的。”
辅国公笑道:“还真能召唤来天神吗?”
大食国使节摇了摇头,“那种能召唤出天神的绣法,是很难绣的。听说要用金线穿着孔雀羽毛绣出来的,天神才会愿意前来。因为高昌国之前懂得如此刺绣的人离开本国,消失无踪了。所以每每狂风席卷沙尘试图侵吞绿洲,国中女王手擎刺绣云幡高高举起,乞求天神把沙尘降服,都没有什么用。”大食国使节叹了一口气道:“臣下离开时,那里的绿洲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用金线穿着孔雀羽毛刺绣吗?”辅国公叹道:“我虽然是一个粗人,也知道这种技法天下少有,还没有见过呢。”
“小人倒是见过,”座中一人道,林钰扭头去看,那人皮肤黑黑的,正是一名有幸参加此次宴会的商户。他看到众人看向自己,不由得声音发颤道:“数年前,咱们京城也出过一个懂得金线穿羽刺绣技法的绣工,咱这边把这项技法叫做金线挑羽技法。懂得这个绣法的人,后来被招入京都织造署。再后来,就没有见过了。”
“有吗?”礼部尚书看向陪坐的礼部官员,怔怔道:“看老夫这记性,可真是不怎么样了。”
“怎么没有,”同样听得津津有味的太后眉毛一横,笑道:“那高昌懂得金线挑羽绣法的,不就是来了咱们大弘嘛。五年前在织造署供职,曾经绣了好几套宫嫔的册封礼服嘛。后来皇帝认为那金线挑羽技法几乎把南境的孔雀都捉没了,太过残忍,才封存了针线,不再用了。那绣娘便也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回来。”
座下一嫔妃道,“的确是这样,当初臣妾晋封淑仪时穿的吉服,正是用此技法绣成。后来时间久了,那金线偶有断裂。可惜因为织造署那名绣娘离开,尚服局竟然无人可修,臣妾着急了很久。”
礼服有损,的确是一件大事。
往轻者说,是保管不当。
往重了说,是藐视皇威。
“这有什么难的。”怡贵妃在太后身前舒展了一下身子,“眼下不就有林氏绸缎庄在这里嘛,叫他们再改良个新工架,专门做金线挑羽技法不就行了。”
林钰心内一怔,暗道,就等着你这句呢。
太后摇头道:“你也是心大,那织锦怎么能跟刺绣混为一谈呢。这织锦坊向来只是织锦,刺绣好的,没有几家。”
林氏在座下低头不言,装作神情不安的样子。
只见司马伦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笑道:“太后殿下有所不知,林氏绸缎庄在叶城时,便有成衣绣坊的。如今织锦技法已经名动天下,必然绣工也是一等一的好。”
林轻盈低着头攥了攥衣角,轻声问道:“长姐,这位,咱们也送过礼吗?”
林钰一笑,在座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悄悄道:“这位啊,给咱们送过礼。”
当然,如果送刺客也叫送礼的话。
太后点了点头,赞许道:“真是没有想到,这林家小姐,不仅仅绸缎庄经营得好,竟然成衣也做的好。”
林钰忙起身万福以谢。
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辅国公看向司马伦笑起来,“恐怕即便林氏绣工尚可,也模仿不出当年高昌国绣工的手艺吧。毕竟没有听说那绣工收过什么徒弟。”
司马伦向辅国公微一拱手,“国公爷,末将是个粗人,但是看这妇人们绣花,都差不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