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濯在承桑的记忆里占据了大半的位置,乃至于她一度以为她会一直和陈濯在一起。
她记得陈濯掌心的温度,记得陈濯温柔唤她时的音容,记得他爱烈酒,记得他说要与她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记得他说——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小兔儿,你便唤做陈三愿吧。
“为什么?”
“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子要冠夫姓的。”
——因为,陈濯此生,三愿唯小兔儿。
那是她在陈家的第五年。
承桑的心口一窒,她与陈濯数年的年岁竟然短短一夜就能回忆完毕,除了九云扇和那些再无人记得的时光,他竟然什么都没有留给她。
灯火照不亮的地方里影影绰绰,暗与明的界限交织在一起,着实分不出纯粹的黑与白。
“不请我进去坐坐?”窗前现出一个儒雅随和的男子来,面上带笑,看着裴姜的眼眸里有细碎的光。
像是看见后辈出息了的欣慰,但是裴姜却不大喜欢这种眼神。
裴姜手腕翻转,一壶灵茶置于掌心,却是倒了两杯,“整座城主府都是城主的,城主想来,是理所应当没有道理的,裴姜拦不住。同样,城主想进来与裴姜一叙,想来我也应该毕恭毕敬的请城主进来才是。”
这是在刺他鬼鬼祟祟不请自来呢。
陈仓术莞尔,手掌撑在窗上一个起纵翻身进了屋内,稳稳落座于裴姜的对面,毫不客气的喝了裴姜倒的一杯灵茶。
“茶不错。”
“自然不错。”裴姜也不谦虚,“不过此茶独我这一家,城主要是喜欢……”
“要是我喜欢,如何?”
“裴姜不会割爱,也不会告知其泡茶之法。”
陈仓术端详她片刻,笑了,“你来八方城,是为什么?”
还以为陈仓术还要多说点废话才肯进入正题呢。
裴姜转了转杯子,另一只手靠着窗棂撑着额头,散散的道:“是为了破界丹,陈伯没有告诉城主?”
“你说谎。你还有一次机会,要是再说谎,你便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陈仓术也不急,说完便不再言语,偏头看向窗外的月色。
好似裴姜的决定并不重要。
裴姜知道这个回答很重要,否则陈仓术不会亲自来见她。
她来这一趟,最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裴颂。难道陈仓术知道她是谁,直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
裴姜忽然觉得手很痒,晃了晃最终只是曲起一根手指抚了抚额上的发,只要再往下一点就能碰到白绫。
她迷茫的咦了一声,“城主这说的什么话?实属太冤枉人来一些。莫说我裴姜从来不说谎,便是我能与城主有什么瓜葛,也太不应该了。城主莫不是觉得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城主府,是有所图谋?”
陈仓术轻轻笑了起来,他只说了一句,她便有这么多句在等着他。
没有瓜葛?怎么可能?
“说来你我也算有师徒之谊,你说我们能有什么瓜葛?”陈仓术道。
他丝毫没有要与裴姜绕弯子的兴趣,字字句句都很直白,将她的伪装直接撕裂,好似铁了心的要她承认自己就是姜锦姝,从来都是姜锦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