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安侯府的人,看纪茹的眼神各异,冷漠的、鄙夷的、耻笑的、同情的、看好戏的、兴味的。
好一招以退为进!
不过,他们也后知后觉的发现,所谓认亲,纪刚这个当事人,根本没有表过态,或者说根本没给人家表态的机会。
他们高高在上的施舍,就没想过市井小民会也可能并不欢喜。
“唉……”
终于,装死的永安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流浪在外三十年,但血脉亲情,又哪是时间可以隔断的?”
永安侯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心,“茹丫头,你要说你做那个噩梦是上天垂怜,降下预警,一旦认了亲,你们一家四口会万劫不复,还是牵强的。”
茹丫头!
竟然这么亲切的称呼她?!
永安侯夫人和花姨娘,则看向永安侯,倒是另外两个姨娘,依旧默默垂首坐在那里。
晚辈中,不少双眼睛都落到了纪茹身上。
大夫人悠地又绞紧手帕。
堂内除了纪刚他们,其他人心里都清楚,不可能将纪茹送官的。
家丑不可外扬。
不过,原本都觉得纪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永安侯这一番话,让他们明白,事情会被大事化小掉。
纪茹可能都不会受什么重罚。
为什么?纪茹可是几乎杀死嫡长房的嫡女!
难道只因她是韵姨娘的孙女?韵姨娘还在时,是得永安侯宠,却也不曾完全压过花姨娘,也就是平分秋色,并不算特别特别啊。
“永安侯爷……”
“应该唤爷爷。”
“……祖父。”
在一众震惊的眼神中,纪茹淡然改口,爷爷太亲近了,她才不叫呢。
“我也知道确实牵强……尽管说起来像狡辩,我还是要说,对纪汐月动手,并非我蓄意图谋。
在座的,应该都知道我们家是杀猪的,我虽是女孩,八岁就能帮着卖肉,到如今,别说割肉剁骨,让我杀一头猪也没问题。
我若是有预谋的杀纪汐月,只要一刀。”
嘶……!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光听着就好凶残,有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这好像侧面印证了纪茹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她杀过猪,她是女屠夫,胆子自然大。
这一刻,起码超过一半的人,觉得倒不如答应纪茹,别认这个亲了。
除了一个纪茹,还有一个更凶残的纪刚啊,他可是十多年的屠夫子。
“祖父……”永安侯长房长孙,纪汐月的亲哥纪南春,终于忍不住站出来。
“南春。”永安侯示意他先别说话,“汐月丫头被伤,你当大哥的心疼,我当祖父的亦是心疼,但今天这个事情,就……”
永安侯说的很艰难,“就看在你四叔流落在外,吃了30年的苦,他的一双儿女本来也该向你们一样,千焦百宠长大,却长于市井……
给茹丫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亦要让她看到,永安侯府对他们一家来说,不是什么万劫不复的深渊,亦不会有你妹妹欲悔婚,算计她与蒋家大公子,帮其顶去婚事的行径。”
纪南春虎躯一震。
先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永安侯,后又看向他的亲娘,纪府大爷的正妻,纪大夫人。
最后,看向堂中坐在地上的纪茹。
所以,纪茹所谓梦到的小六想退亲,会算计她,是真的?
不不不,她也说了,她梦中是两年之后被算计。
也就是说,小六早就有退亲的想法,此番正好出现了一个纪茹?
不仅同岁,还是出身市井,没修养没教养更无任何外力可借,想来是个好拿捏的……
纪南春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念头,悄悄湿了后背。
‘祖父早就知道小六想退亲,并哄的母亲同意,还将主意打到尚未被接回来的纪茹身上……’
咕咚。
暗暗咽下一口口水。
纪南春扯起嘴角,恭敬的对永安侯道,“确如祖父所言,只是,七妹到底将小六伤的那般重……”
“罚肯定是要罚的,另外,本定了给你四叔一家的补偿,一个庄子,两间铺子,尽数给汐月丫头,祖父再从私库里拿一对玉如意。”
堂下又是一阵小骚动。
竟然还准备了庄子和铺子?侯爷对韵姨娘的儿子,可真够上心的啊。
永安侯说到这份上,纪南春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同时也给了大夫人一个眼神。
一个庄子、两间铺子和一对玉如意,自然抵不了小六受到的伤害。
但,祖父既有心决定大事化小,能得这些补偿,他们也应该见好就收。
至于,纪茹……
来日方长!
“那侯爷要如何罚纪茹呢?”大夫人憋着一口气问道。
永安侯沉吟着决定,“罚她抄《小佛经》一百遍,为汐月丫头祈福。”
大夫人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则她觉得罚太轻的话没来及得说,就听到纪茹说了,“祖父,我只会握杀猪刀、剁骨刀,不会握笔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