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卯时,华京城外的流波亭旁,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坐在驴车上,悠闲的晃着鞭子,驴子的嘴里还嚼着一片翠绿的白菜叶子。卢踉与喜子穿着一身粗布短衫,装扮成流民的样子,来到了流波亭。
“这呢!”,周广印从驴车上跳了下来,招呼二人上车。车板上放着一口薄皮棺材,还有两坛酒。卢踉和喜子走上前,看到了车上的棺材,感激不尽,向周广印深鞠一躬。
“小老儿俸禄微薄,而且老婆子看银钱看得紧。只能怠慢侍郎大人和小喜子的故人了。”,周广印拱手回礼。
三人没有再多说话,卢踉和喜子便上了驴车,周广印驾车沿着崎岖的小路,走向了停尸庄子。
老曲比周广印的年岁小些,头发只是花白,他穿着素净,一辈子只穿白衣或者黑衣。周广印拿着两坛酒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卢踉和喜子就跟在他的后面。
“老曲!给你带了好酒啊!”,周广印高声喊道。
老曲拱着鼻子闻了闻,面色大悦,“老周,你算是舍得花银钱了!刑部的仵作大人,亲自来送酒?大事不妙呀!”。
“瞧你说的!我就来看看你,怎么还大事不妙了?”,周广印把酒坛放在木桌上打开,倒在一个大海碗中。
老曲看了眼卢踉和喜子,笑着走到木桌前坐下,拿起碗尝了口酒,说道:“你这酒别有深意啊。看样子这回你是要做好事了?”。
“我平时也不做坏事啊!你这嘴,也不积点德!我就是顺手帮个忙,这两个小兄弟有个亲人没了,送到你这儿了。是个姑娘,牙行庄子的人。生前两兄弟没钱给人赎出来,现在人没了,就想能有个体面。”周广印说着,抬手指了指卢踉和喜子二人。
卢踉和喜子马上向老曲拱手行礼,老曲迟疑了一会儿,上下打量着二人。面色白润,一看他们就不是穷苦人,看样子周广印带来的是两位贵人。老曲生性怕惹麻烦,于是他马上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瞧我这记性,早上出门走的急,洗的衣服忘凉了!”,说罢,老曲便起身跑出了庄子。
卢踉和喜子一愣,不知老曲是什么意思。周广印起身,招呼喜子把庄子门先锁上。
“他呀,是怕惹麻烦。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全当没见过他。”
“理解、理解。”卢踉说着,然后随周广印进入了停尸的房间。
周广印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火,卢踉则拿起了桌上的记录文书。梅彩珠,失足落水,溺亡,入七号。
“喜子,在七号。”
喜子听到卢踉的吩咐,马上抢过了周广印手中的烛火,在一排排的尸身中,急切的寻找着标号为七的那一具。
找到了!一块白色的布遮盖着彩珠尸身的面容,她的脚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七’。喜子的眼泪已经不知觉的滴了下来,他的手在颤抖,慢慢的拿掉了那块白布,是彩珠,就是喜子的彩珠姐姐。她的脸虽然已经失去了当年清纯可爱的模样,但她眉宇间那美好善良的光彩,却从未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