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祯被押回牢房后,已经意识模糊,不知是身体上的伤疼痛难忍,还是心中的屈辱铭心刻骨。她紧闭双眼趴在粗糙的草席上昏睡着,放饭的狱卒一瘸一拐的走来。看着眼前气若游丝的裴月祯,不由得心生怜悯。他放下硬邦邦的馒头和一碗清水后,又找来了一件别人扔掉的破棉衣,盖在了裴月祯的身上。
这么冷的天,又受了伤,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怕是熬不住了。放饭的狱卒这样想着,无奈的摇着头,锁上了牢房门。
喜子嘴里吃着一个苹果,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牢房的守卫官兵们谈天,官兵们被喜子一些没头脑的逗趣儿话,乐得前仰后合。此时,跛脚的放饭狱卒走了出来,叹息一声道:“那小娘子快不行喽。”。
喜子忙凑前几步,招呼放饭狱卒也过来一起聊聊天。
“那你也送不了几顿饭了,又能清闲了?”,一个官兵笑道,“老张,我看整个刑部上下,就你的差事最好。旱涝保收,一年到头这大牢里也没几个人要伺候。”。
“瞧你说的,厨房里没我的活啊?你们一个个吃完饭,拍拍屁股都走人了,剩下那些残羹剩饭,不都是我收拾的吗?”,放饭的狱卒辩驳道。
狱卒和守卫官兵们开始斗嘴打闹,喜子傻呵呵的陪他们笑着,但手里活却没停。趁众人不备,喜子悄悄顺走了放饭狱卒挂在腰间的钥匙。
卢踉在一旁的僻静小路上,着急的等待。喜子步伐矫健的跑了过来,卢踉一把接过了钥匙,揣入怀中,便疾步走向仵作房。
“这么着急吗?大人,也不知道谢谢我?这些偷鸡摸狗的破事,都让我做。咱是来刑部当差的,还是来当贼的?偷感太重了吧?”,喜子坐在地上喘着气,不停抱怨着。
卢踉轻叩开仵作房的门,周广印正用草席,包裹着英兰的尸身。
“周大人。”,卢踉恭敬的一礼。
周广印拿出一截麻绳,熟练的捆扎起尸身的双脚和腰部,“别大人,大人的。小老儿我当不起。”。
“那我叫您,周师父。”,卢踉又一礼。
周广印瞥了一眼卢踉,发现他面带些许慌乱,问:“说吧,什么事?”。
卢踉则掏出了牢房的钥匙,交给了周广印。周广印一看是牢房的钥匙,马上明白了卢踉的用意。他慌张推诿着,“你这不是疯了吗?还要拉我一起下水?我都一把年纪了,去一边!当我没看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我天天和死人打交道,这活人我也弄不了啊。再说了,我家老婆子可还在呢,她是个女子,我不方便啊。”
“都是皮外伤而已,周师父您就帮帮忙吧。”
“哎呦,就是治好了伤,又有什么用,她还是难逃一死的嘛。”
“即使死,那女子也是要些体面的啊。”
卢踉一次次的递上牢房的钥匙,周广印又一次次的推开了他的手。
今日四殿下大闹正堂的事,刑部上下都已传遍,他们虽不认识裴月祯,但多多少少都觉得这女子有些值得怜惜了。四殿下嚣张跋扈,当堂欺辱女子的丑陋模样,他们都看到了,也明白了四殿下不仅想让裴月祯死,也想让她不得好死。
此时,锦述推开了仵作房的门,卢踉和周广印回头看到了韩成吉板着脸迈步进来,身体突然一僵,牢房的钥匙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韩成吉吩咐锦述去捡起了钥匙,严肃的看着卢踉,呵斥道:“这里是刑部!你又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