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说不定郭家老太太早就知道裴月祯和四殿下有点事呢。要不然现在那无才无德的郭藩容怎么能和四殿下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呢?”
“哈哈哈哈,你说的有道理啊。那昨晚上发生的事,就是意外了?他们几个谁都没想道,裴月祯心狠手辣啊,真把人给杀了!”
卢踉眉头微皱,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波澜。他并不关心这个杀了人的,四殿下的相好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卢踉只是忧愁要重新计划盘算,今日要进入刑部的事了。一路从宜州到华京城快马加鞭,其实并不是为了凑上元节的热闹,卢踉为的只是刑部这三天的休沐。虽然途中染病耽搁了两天,但还算是计划之中,可上元节出了命案,刑部大牢收监了犯人,这都是卢踉计划之外的意外了。
他轻叹一声起身离开馄饨摊,缓缓步行至刑部院落的后墙。卢踉拿出厚重斗篷下藏匿的鹰抓钩,看准了瓦片间的缝隙后瞄准,扔上了后墙。随后他拽了拽鹰抓钩的绳索,又用脚量了下步长,猛然加速向反方向跑走,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最后卢踉又小心翼翼的踏着脚印折返,把斗篷脱下拖在雪地上,悠然的远离了后墙,他来时和离去的痕迹也很自然的被厚重的斗篷拭去。
卢踉回到刑部的大门,恭敬的将手中的文书递到看门的官兵手中。
“韩尚书?可今日休沐啊。”一个官兵看了文书后,又用手扶正了头盔,“韩尚书让您今天来的?”。
“我是卢踉,是从宜州府刚刚调任过来的,出任刑部右侍郎。”
两个官兵听罢,马上局促又恭敬的向卢踉行礼,道:“不知是卢侍郎,怠慢了。可今日确实是休沐日,侍郎大人刚到华京城,许是不太了解……”
卢踉拿过官兵手中的文书,疑惑的指了指上面的到任日期,问:“二位可识得字?”。
官兵们马上捣蒜似的点头,“识得,识得,大人说笑了。”。
卢踉回应一笑,“韩尚书确实写道‘正月十六到任刑部’,这难道是韩尚书写错了?”。
“哎呀,那不能啊。这……卢大人,我们也揣度不了韩尚书的高意,不如您先进去,今日正巧刘侍郎在,您去问下他吧。”
卢踉装出一副不解又为难的样子,马上收起了文书,随一官兵进入了刑部院落。官兵把卢踉带到东廊下的一个房间门口,道:“这里就是刘侍郎的书房,稍等我去通传。”。
卢踉故意上前一步,半个身子拦在了官兵的面前,同时他心中正盘算着要如何阻拦官兵的通传,毕竟自己要趁上元节休沐到刑部办的事,肯定不适合走在明面上。而且自己手中篡改过的到任文书,能骗得了小吏,但骗不过刘侍郎。
就在此时,刘侍郎的书房中传出一声大呵:“这也问不了,那也问不了,这案子还审不审了?”
“大人,我们这阶品确实去问不太妥当啊。”一个小吏怯生生道。
“是让你们去问四殿下了吗?郭家问不了吗?还有那个婢子英兰就没有家人吗?光拿回个玉金楼伙计的证词,有什么用!还有这破菜单,有什么用!”,刘敬全气恼的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卢踉和领路的官兵听到书房内的声音后,尴尬的相视一笑。卢踉暗自松了口气,这样便不用再找理由阻止官兵通传了。
“看样子现在不便进去打扰,那我先在院子里转转,稍后再来拜会刘侍郎吧。”,卢踉微微拱手,官兵笑着回礼。
“那卢大人,请自便,我先回门房了。”
“有劳了。”
官兵扶着头上的头盔,动作不协调的跑向大门。卢踉打量着此人的背影,并不像行伍从军之人。看样子刑部的守门官兵,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官兵离开了,卢踉又附耳在书房门边听了一会儿,确认刘敬全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书房后,脱下了厚重的斗篷塞入旁边的树丛,穿着轻便单薄的一身墨兰色长衫隐去了身影。
裴月祯呆愣愣的绻缩着身体,坐在深渊般的牢狱中,虽已过巳时,但这里仍然是漆黑一片。分不清是黑色还是黄色的墙壁矗立在阴影中,一层薄薄的冰霜像一株向阳而生的植物,顺着墙壁的裂隙向上蔓延生长,发出淡蓝色的幽光。
此时,裴月祯心中满是迷茫,但她还顾不上多想,为何一夜之间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她现在更为紧要的事情是要活下去。醉酒后的晕症已经退散,可强烈的饥渴感却徘徊不断。还记得清晨时分,裴月祯是被冻醒的。她湿漉漉的衣裙结了冰霜,冰霜刺痛了她的皮肤,胳膊处出现一块红晕色的冻伤。随后,裴月祯把衣裙脱下,用手心仅有的体温捂热衣裙,冰霜又变成了水,裴月祯开始贪婪的允吸着衣裙上的水。那时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可现在她又感觉自己将要死去。干冷的空气,榨干了衣裙上的所有水份,裴月祯龟裂的嘴唇上,也不再有温热的鲜血流出。
裴月祯颤抖的挪动着身体,慢慢靠近那扇生满淡蓝色冰霜的墙壁。开始是用手蘸取冰霜放入口中,可这样手掌上会落掉很多水滴。眼看着墙面上的冰霜越来越少,愈发心急的裴月祯将嘴唇直接贴在了墙壁上,允吸了起来。
“这样,会生病的。”
“谁?”,裴月祯一怔,如同一只被惊吓到的小兽般停止了允吸,环抱着身体缩回了墙角。
卢踉手中拿着一支摇曳的烛火,被裴月祯的举动逗笑,他慢慢蹲下把一碗清水放在了裴月祯的牢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