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郝开车不到一年,像交通违章,刮刮蹭蹭,都是小事。老郝还出过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事故发生后,老聂吓得不敢坐他开的车。
某天下午,老聂打的到公司上班,林杉等人感觉纳闷,恰好老聂叫林杉到他办公室。
老聂睡眼惺忪,打着哈气,看来是午睡没有休息好。林杉进屋后,他开始破开大骂老郝,说老郝脑子进水,神经有问题,皮卡车又发生了交通事故。这已不是第一次!
林杉不知发生了多大的事故,看老聂痛心疾首的样子,不是皮卡车已报废,就是老郝已报废,或是两者均已报废。
林杉赶紧追问:“事发现场在哪?老郝他人在哪?要不要送医院?”
老聂说,“你叫上几个人过去看看,他就在厂房西北角附近,他自己说人没事,前挡风玻璃全部碎裂。”
林杉叫上王光殿和武文璋,跑到厂房西北角附近,果见皮卡车停在花池里,像匹一度神志失常的野马,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后,卧在那里喘息。
一条深深的车辙,从三十多公分高的马路石上碾过,扎在泥土疏松的草皮上。车头距厂房北附房的墙体只有一扎距离。想想都后怕,若老郝在花池里还刹不住车,老聂就不是派林杉等人过来看老郝,而是亲自过来给老郝收尸。
老郝恓惶地站在那里,不缺胳膊不缺腿,脸上身上不见任何异样。王光殿和武文璋都是老司机,他俩分析了半天,都还原不出老郝出事的过场。
如此宽的东马路和北马路,只是打打方向盘拐弯的事儿,老郝却给能成了交通事故。排除老郝精神分裂式的自杀倾向,排除转向拐弯的技术难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老郝拐弯时失意。
再看皮卡车,前挡风玻璃全部碎掉,司机上方的车顶,不知被什么东西向外顶出个凹坑。车轮等处有没有问题,仅从外观上看不出来。王光殿和武文璋分析,凹坑应是老郝用头碰的。能用头把车顶撞这么坑,仍说头没事,估计这哥们练过铁头功。
林杉问老郝身体,老郝说身体没事。他好像刚从惊吓中走出来,脸色苍白,沮丧,语无伦次。让其回顾事故过程,他颠三倒四,支吾不清,直说拐弯时恰好接了个电话,大脑走神......。
皮卡车缴了全险,维持现场,静候保险公司。老郝开车一年,与保险公司混得熟,全是处理交通事故建立起来的关系。在别人看来,需自掏腰包的车损,他也能走索赔渠道。这是老郝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真功夫。
老郝开车频繁出事,老聂怕哪天自己被他填进去。老郝接送他回家,自觉腾空副驾驶位置,躲到司机身后最安全位置。纵使这样也不放心,既不放心自己的安全,也不放心老郝的安全,他怕老郝真的哪天“交代了”,他怎么给老郝的家人“交代”?
老聂动了不再用老郝当司机的念头。私下里他先给老郝商量,老郝死活不同意,老郝又拿出那副眼巴巴的可怜相,弄得老聂心又软了。
人都有感情。别管怎么说,老郝早出晚归接送老聂,回到宿舍食堂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老郝听话,躲着老杨、林杉等内地人员的眼,没少给老聂办私事。尤其聂嫂生病住院一个月,多半是老郝在医院里伺候,说句实在话,老郝的爹娘生病住院,媳妇坐月子,他也没这么用心伺候过。
过了一段时间,老聂思前想后,觉着还是不能让老郝当司机,他出的那些交通事故既蹊跷又邪乎,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别说老郝把自己“报废”了,就是把自己整残了,自己也会窝囊一辈子。但自己又碍于情面,老郝三说六不听。老郝也自恃私交甚笃,在老聂面前撒娇耍赖,甚至怂恿聂嫂讲情。
老聂转念一想,转手把此事交给杨林盛和林杉去处理。不让老郝再继续开车。林杉找老郝要车钥匙。老郝推诿敷衍,钥匙就是不交给林杉。
杨林盛看不惯老聂的专制作风,也看不惯老郝的高射炮眼珠,除了总经理,其余全不放在眼里。杨林盛与林杉一合计,决心借此收拾老郝。
林杉打电话让老郝到综合办,老郝迟迟不到。老郝一直拖着不交钥匙,他希望再缠磨老聂几天,可能老聂回心转意。但林杉不给他时间,令其速速上交车钥匙,片刻不等。
老郝不照面,林杉正生气。隔着窗子,却见老郝急匆匆向办公区。老郝进入楼道,并未到综合办来,林杉站在楼道里,见他影子一闪,径直奔向总经理室去找老聂。
林杉火上顶门,直接跟了过去。来到老聂办公室,亦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老聂坐在真皮沙发上,面无表情,喷云吐雾。老郝站在他的右前侧,满脸焦虑,不用说,他还在试图说服老聂“收回成命”。
老聂这次是铁了心。且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大家都在看着他,一个三魂六道的老郝都拿不下,何以统领团队?何以管理全厂?
屋内气氛凝滞。老聂和老郝都不说话。林杉坐在双人沙发上,开始质问老郝。
“老郝,皮卡车是你的?还是公司的?”
“是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