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二十多人坐不下,分两处坐。十几个男的挤满一张餐桌,七八个女的围满一张茶几。
饭菜非常丰盛,六荤六素,都是家乡风味,大家吃得格外香甜。上午老梅就拉上艾魅虹去了菜市场,为了张罗这两桌饭菜,老聂夫妇、艾魅虹都用了心思。
聂总夫妇请客,华晨纺织买单,女配角是艾魅虹。
花钱买东西,老梅不沾边。事关后勤,他只是个挂名的后勤副总,形同林杉徒有虚名的办公室主任。老梅只管开车,估计到了菜市场,他只有提肉担菜的份,花钱付账的是艾魅虹。
老聂有“酒阀作风”,你只要喝了酒,不至于马上人事不省,就得喝,且须尽兴。
室内笑语喧哗,酒酣耳热,林杉、王光殿、邹之星先给老聂敬酒,说了许多恭维话,又走到女士那桌,专门给聂嫂敬酒,夸聂嫂厨艺高超,心里装着这帮小兄弟。
三人沙发坐了四个人。聂嫂与艾魅虹居中而坐。林杉等人敬酒时,俩人正相谈甚欢,就像一对相识多年,情投意合的闺蜜。金小凤、关丽红等人不言不语,很配合地看着她俩说话,彼此目光对接之间,偶露一丝轻佻的浅笑。
当晚谁也没看出异样,也许只有俩女人知道彼此所想。林杉的关注度在老聂身上,陪着他说笑,喝酒,海阔天空地瞎聊。当晚大家乘兴而去,尽兴而归。
此后聂嫂似乎消停了很多,很长一段时间,没听老梅提及老聂两口子打仗。
林杉回内地,探亲休假中。邹之星打来电话说:“你知道吗?咱这边出事了!”
林杉头皮发麻,以为公司又出了工伤事故。但感觉邹之星的语气不像,不是什么严肃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聂嫂和艾魅虹打起来了!”
“为啥?”林杉话一出口,又觉着问的多余。
“聂嫂看着憨憨的,实际上很精明。她以到公司找聂总为由,骗过大门保安潜入车间。事前老聂不知情,艾魅虹不知情。她要的就是突袭。
你也知道,过去我与老聂同在壹棉前纺车间,当时他是工段长,我是车间技术员。我与老聂及聂嫂都熟。
聂嫂进入车间后先找我,我领着她把现场看了一遍,还一门心思地给她介绍工艺流程。她说有点事去找艾魅虹,我也没往深处想,就带她去找艾魅虹。
俩女人见面后和颜悦色地说话,家长里短,嘘寒问暖,未见异常。现在想来,这是俩戏精上身的女人,马上要掏刀子捅死对方,还在谈笑风生,她俩骗过无数眼睛。
艾魅虹挽着聂嫂的手去实验室,说那里人少,僻静,俩人借个素净地方说说话。他俩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跟着,半路我在细纱工序接了几个断头,也就一二分钟时间。
我正朝着实验室走,迎面跑出来一个实验员,维族小姑娘脸色吓得煞白,平时说国语都不利落,显然是受了惊吓,语无伦次:‘快,快去,打......。’我的第一反应是:实验室出事了!
当我跑进实验室,眼前的一幕是:聂嫂趴在地上,艾魅虹骑在她腰上,一手揪着头发,一手劈头盖脑地打,边打边骂。身边站着几个少数民族员工,也许是第一次碰上汉族女人打架,拉也不是,劝也不是,走也不是。
俩女人在地上骨碌,滚在一起,情急之下,我也不知如何下手,拉谁不拉谁?
与艾魅虹相比,聂嫂体重占优势,但她浑身都是赘肉。艾魅虹虽比聂嫂瘦,但远比聂嫂有力气,身体灵活,拳脚有爆发力。所以俩人打架,聂嫂吃亏。
幸有几个内地女人赶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把俩人拉开。艾魅虹占了便宜,但仍不依不饶,她当场掏出手机与老公视频,镜头对着聂嫂,说:“老公,你看这个女疯子、神经病,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到厂里来寻衅滋事,辱没自己名声,她还把自己打了一顿。给老公的感觉,自己即无辜又委屈。
自己的女人挨了打,老聂无动于衷,很有大将风度。他也不照面,始终坐在办公室里,仿佛俩女人打架与他无关。看样子,别说谁把谁打了,就是谁把谁打死,他也不过问。
艾魅虹把聂嫂打了一顿,有人劝架借坡下驴,很快跑出去躲了起来。聂嫂从地上爬起来,吃了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满车间里找她,但五万多平的大厂房,她哪去找?
聂嫂又去了艾魅虹宿舍,宿舍里无人。这口气出不来,就楼上楼下,逐个房间敲门,整栋宿舍楼都被她搅得沸沸扬扬。
天渐渐黑下来,聂嫂堵在公司大门口大骂艾魅虹,骂完艾魅虹骂老聂,引得上夜班和下早班的职工驻足围观。
老聂脸可丢大了!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就去门口找聂嫂,好说歹说,总算让她停止骂声。我把她带到自己宿舍,让她消消气。劝她回家,她不肯。劝她去办公室找老聂,她也不去。
她就在我宿舍里哭哭啼啼,总说命苦:‘艾魅虹这个狐狸精,成天介勾引我家老聂。她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其实那天内地人到我家聚餐,就是我的主意,为的是看看这帮女人中,到底谁与老聂关系暧昧。七八个女人中,我凭女人的直觉,自艾魅虹一进门,即看出她是个偷情养汉的骚货。别看当晚我俩拉得挺热乎,那都是在演戏,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自那以后我就经常翻老聂手机,留心这女人微信、电话、短消息。果然被我抓住很多把柄,她给老聂说的私房话,都是串通老聂对付我的坏水。我的命太苦了,给老聂生儿,陪着他过苦日子,好容易熬到一个公司让他说了算,他又被这么个骚货贴糊上!’
时间已经很晚,我掏心掏肺地劝了她足足仨小时,聂嫂才算明白些,抽身返家。聂嫂走后,我去办公室找老聂,告诉他我已把嫂子劝走,让他也赶紧回家。
没想到,老聂很生气,说他今晚就住在厂里,哪也不去。还把我训了一顿,嫌我多管闲事。‘这事你能管得了,她无理烦缠,神经兮兮,我们俩生活了多半辈子,我还不了解她?你能把她劝明白了?今后她爱咋样咋样,是死是活都由着她去!’
得,我还以为老聂会念我个好,却碰了一鼻子灰,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真真令人难以理喻,老聂反而怪我多事!好像他两口子打仗,全都因为我!”
邹之星愤愤不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