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总,难道就这样长期停下去吗?账户上明明有钱,为什么不给他们?”林杉只要洞悉老邬置生产于不顾的心态,愤然之气按都按不住,敢怼天怼地,老邬也多次领教过。
见林杉对自己的做法很不满,老邬又说,“那这样吧,现在就打给他们两万,管道他们怎么拆的,再怎么装上,不恢复原样,别想再拿走一分钱。”
放下电话不到十分钟,林杉果然收到付款短信,信息显示新公司新账户向寇甜甜支付了两万元。这个姓寇的,应是打白铁的。
又过了五分钟,王光殿接起电话。林杉听意思,应是姓寇的打过来,说起拆管道的因由。
“打白铁的这就进车间,把拆下的管道装上。”王光殿挂了电话。“老邬就爱这样!明明也想把钱给人家,总是百般刁难,非弄到对方翻脸的地步!”
林杉只“哼”了一声,不愿再提老邬。“管道恢复后,赶紧开车,生产不能耽误。”
俩人走出车间,沿着“海棠路”向宿舍走。林杉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再次跳出一付款信息,细看收款人是老邬夫人余美瑕,转款金额是两万元,再看账户余额不足百元。
林杉近乎绝望,“这个老邬,企业都这样啦,他还搞这小动作。”
俩人边走边说话,离着公司大门还有十几步远,看见途昂自里往外走。见林王二人走来,车身横对着“海棠路”刹住,老邬落下车窗,王光殿紧走几步凑到窗口,简述车间的情况。林杉正生着气,距车身两步远,只冷冷地看着老邬,没打招呼。
回到宿舍,林杉继续“三堂课”。进入“第三堂课”没多久,老邬又遭人恨地打来电话。刚才的事情,林杉还没完全放下,就故意不接电话。
临上床睡觉前,林杉给老邬回了电话。心想,时间已很晚,老邬不接最好。没想到,老邬很快接通电话,然后啰里啰嗦地说了二十分钟。
大体意思是:他本来不想给媳妇转这两万。受个人为公司贷款做担保的牵连,他和妻子的账户均被冻结,娘俩的生活需要钱,儿子月初去读研需要钱......。
老邬姿态放低,近似乞求;掏心掏肺,情同手足。说到处境艰难处,心力憔悴,几近哽咽。
林杉的同情心,再次占领智慧高地。他对老邬的鄙视,再次被这二十分钟通话打折。
翌日上午,财务处长荆明忧心忡忡,他问林杉,“老邬给自己老婆转款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看到了短信提示。”林杉实话实说。又感到意外:此事这么快就被他就知道了,看来,出纳私下里给他说过。
“你该制止他,劝他不要这样做。”荆明唉声叹气。“他真缺这点钱吗?就是真缺钱,这么干还不如我借给他两万。”
“这事,很快伊棉就能知道。本来就像防贼也似的防着他,他还自投罗网。嗯,咱都不知他怎么想的?最终弄出事来,我这个财务也脱不了干系。”荆明出门前,还在喋喋不休。
千头万绪在撕扯,林杉心绪烦乱。
老邬走后,林杉上班后第一件事,先总经理室的门打开,让老邬的空城计继续空下去。
老邬走后当天下午,阮总姐妹花在总经理室干坐到下班,第二天再没见人影。
老邬走后第二天,有个男的拄着双拐,满楼道里找老邬,他在总经理室枯坐俩小时,最后不知所踪。
老邬走后第三天,有两个外地来的男士,在楼道里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又在总经理室坐了半小时,最终去向不明。
老邬走后第四天,电力部门索要电费,下拉闸停电最终通牒。在供销处关河协调下,壹佰叁拾万元于次日如数缴费到位。
老邬走后第五天,税务部门催要柒拾万元税费,在关河与荆明双双协调下,两日后完成税费缴纳。
老邬走后第六天,鉴于缴完电费和税费,当月贰佰肆拾万工资尚有叁拾伍万缺口,经林杉协调和争取,优先将当地少数民族工资发放到位,缓发了内地驻疆人员工资。
老邬走后第七天,现有五台气流纺,因欠对方租赁费,被设备厂家逐台系统性停机,惟一办法就是筹集资金。
老邬遥控指挥,让林杉陪同荆明去找二股东柴正居拿主意。
此前有过几次,老邬授意林杉找柴正居协调事儿。每次见到柴,他都暴跳如雷,生气的根由只一件:去年下半年,佳德集团从华晨账户卷走资金数千万,老邬对他这个二股东哼不哼哈不哈,如今企业遭了秧,让他帮着擦屁股,他不干。
柴见到华晨纺织的人就来气,令其怒发冲冠的有俩人,一个是老邬,一个荆明。所以这俩人都不敢见他,大多走林杉的迂回路线。
林杉的薄面,也没几斤几两,全看柴的心情,尚能保持较顺畅的沟通。
柴正居按照程式化,先将荆明劈头盖脸地痛批一顿,意思是你这个财务是干嘛吃的,你这个财务是两个股东的财务,不是他老邬一个人的财务,也不只是佳德集团的财务。
林杉拿出“破除我执”的不喜不悲,挨过去“三板斧”,开始引导着荆明,把气流纺设备的前世今生说出来,利害关系剖析清楚,站到维护国有资产完整的角度,让柴正居做决断。
柴正居最终冷静下来,亮明底牌和态度:别指望国投或伊棉再往华晨纺织投一分钱。你们可以找别的来料加工厂家谈,若他们愿意垫付该项资金,你们就能度过这道坎。
俩人走出他的办公室,柴证居还破例送出门。
“这说明他已默许我们与其他合作厂家洽谈,作为股东,他不反对就是态度。老邬让咱俩来,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林杉对荆明说,荆明点点头。
“这样,稍后你把咱俩与柴正居见面的情况给老邬汇报下,就说二股东已默许。抓紧与有关厂家谈拢气流纺租费垫付事宜,快速恢复生产。”二人分手时,林杉对荆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