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公元前5年1月15日)。在陈留郡济阳县,一座汉武帝曾经居住过的行宫里。一个婴儿正啼哭着降生到了这个世界。
当这婴儿甫一降生,原本昏暗的房间内忽然红光大亮,照耀得犹如白昼一般。这样的情形让时任济阳县令,同时也是这位刚刚出生婴儿父亲的刘钦倍感惊异。他连忙召来自己的功曹史充兰,让他去找一个能够占卜吉凶的术士来看看这样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那时候科技还不发达,当遇到一些常理不能解释的事情时,人们往往不是发挥自己的科研精神一探究竟,而是会去找一些装神弄鬼的术士来占卜吉凶。这也让术士这个职业在中国历史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大为吃香,而我们所要描述的这个时代,有关这一类的人或事自然也是屡见不鲜。
史充兰接到命令,立刻叫上一个名叫苏永的马下卒一起,找到了一名叫作王长孙的神棍。在王长孙的住所内,史充兰将刚刚发生在济阳宫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地描述给了对方,并希望对方能够利用自己的专长,来占卜一下吉凶。生意上门,而且是县令的指示,王长孙自然不免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装模作样地算了一卦之后,他一拍大腿道:“此兆吉不可言!”
得,折腾了半天,得来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对于当时的刘钦来说,一个吉字就已经够了。究竟有多么地吉不可言,王长孙没说,他自然也没有多问。这种事情,其实就重在一个心理慰藉。有吉就够了,到底能够吉到什么程度,说的太清楚反而失去了悬念。
刘钦这时又突然想起,今年门前他用来栽种中药景天的地方居然长出了谷子来,而且一长就是三株,每一株的根茎上都长出了九个穗,而且比一般的谷子都要长那么一两尺,是非常上等的好谷子。像这样生长奇异又茁壮的稻禾又被称为嘉禾,嘉禾秀出,是一种非常吉祥的兆头。所以刘钦就给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取名为秀。
刘秀!他就是我们即将讲述的这个波澜壮阔故事的开创者。
在说刘秀之前,我们还是先来说说他的家族起源。此时他的父亲刘钦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再往上数,那可是大大的富贵。大名鼎鼎的汉高祖刘邦,汉王朝的开创者,是刘秀的九世祖!刘邦生汉文帝刘恒,刘恒生汉景帝刘启,这都是帝王的传承,而到了汉景帝这里,刘秀的祖上开始与皇位渐行渐远了。
汉景帝有一天喝醉了酒,想要临幸她的宠妃程姬,好巧不巧,这一天程姬正好月事在身,不方便行房。便让自己的侍女唐姬代为承受皇恩,酒醉的汉景帝也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程姬还是唐姬,就直接临幸了对方。
不得不说,有时候命运的改变就在一瞬之间。唐姬幸运地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成功地怀上了汉景帝的龙嗣,并顺利诞下一名男婴。这就是汉景帝的第六个儿子——刘发。但唐姬毕竟身份卑微,想必汉景帝酒醒之后肯定也会后悔自己临幸了唐姬这件事,但没办法,如今米已成粥,纵然不喜欢,刘发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汉景帝便将长沙作为封地封给了刘发,是为长沙王。
不同于今日灯红酒绿的现代化城市。在当时,长沙是一个落后贫穷的地方,不仅人口少,而且地势下湿,又有山林毒气,非常不适宜居住。不过刘发却没有抱怨,十分顺从地前往了自己的封地。然后在一次回长安向父亲汉景帝祝寿并跳祝寿舞时,他“但张袖小举手”,显得十分的笨拙滑稽,惹得周围人都哄堂大笑,汉景帝也奇怪地问他怎么回事。刘发却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回答说:“臣国小地狭,不足回旋。”
到底血融于水,面对刘发的回答,汉景帝心里对这个儿子也多少起了一些怜悯之心。于是一鼓脑地将武陵郡、零陵郡和桂阳郡三个郡划归长沙国管理,大大地扩充了刘发的封地,希望他在下次祝寿的时候能够有更多转折回旋的余地。
刘发后来一共生了16个儿子,除了长子继承了他长沙王的爵位外。另外的儿子,都由于推恩令的施行,被封为了侯爵。推恩令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大的阳谋。因为在推恩令之前,诸侯国的爵位都是由嫡长子继承,其他的儿子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哥吃肉,自己连一口剩汤都分不到。而推恩令则规定,在嫡长子继承爵位的同时,需要将封国内的土地割让出一部分以分封其他的儿子,只不过爵位会由王爵下降为侯爵。不过对于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儿子来说,这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要求那么多干什么,侯爵就侯爵,反正是肉我就吃,哪怕小点也没关系,总好过连汤都喝不上。
汉王朝之所以会颁布推恩令,也是在汉朝的中央政府经历过由几位诸侯联合造反的七国之乱后,不希望重重蹈覆辙,让诸侯国做大以威胁朝廷。便通过这样的手段,不断地缩小诸侯国的封地,让他们无法形成与中央相抗衡的实力。同时也惠及了许多没有继承权的王子,以此达到了两全其美的效果。之所以说它是最大的阳谋,是因为推恩令让第一顺位继承人叫苦不迭,明知道自己继承的封国在不断地缩水的同时,却也别无他法,若是出言反对,自己的一堆亲兄弟就首先不能答应,于是只能听之任之。
刘发的第13个儿子刘买就由于推恩令的关系,被封在了零陵郡泠道县的舂陵乡,是为舂陵侯。就算有推恩令,到了侯爵之后,除了嫡长子以外也无爵可封了,所以刘买所生的刘秀曾祖父刘郁便没了爵位,但是刘郁还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了郁林郡太守的位置。而刘郁的儿子刘回则做到了钜鹿郡都尉。一个相当于是现在的市长,一个则是市军区司令。依然都是大官,但可见他们的职位传承是有所下降的。而刘回的儿子则是刘钦。生下刘秀后,刘钦又在南顿县做上了县令。但比起祖先们的丰功伟绩来,刘钦的县令确实只能算是芝麻小官了。
之前我们说过,当时的长沙人口稀少,土地贫瘠,地势下湿,又有山林毒气,再加上舂陵这个地方,即便在当时也算得上是郊区里的郊区,更是贫穷落后。作为一个侯爵的封邑,居然仅仅只有四百七十六户人家。所以,当舂陵侯传到第三代刘仁的手上时,终于觉得这地方住不下去了。于是便上书当时的汉元帝,要求减少封邑,将自己的封地搬到荆州的南阳郡去。汉元帝也没有过多的为难自己同宗的兄弟,便同意了这个请求,将他们的封地改到了南阳郡的白水乡,地方虽然换了,但依然延用舂陵之名。得到喜讯的刘仁二话不说,除了留下一个儿子刘昌(这倒霉孩子,估计平时也不怎么受待见)来看守管理这地方的先辈陵寝和宗庙外,家族中的其他人便跟着他一起搬迁到了南阳郡。刘秀的爷爷,钜鹿郡都尉刘回就在这次的搬迁大军之中。而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搬迁,让刘秀的父亲刘钦得以结识了他的妻子——樊娴都。
樊家,是南阳郡湖阳县的名门大族。他们的远祖是周宣王时期的王室大臣仲山甫,因为受封在樊这个地方,所以后裔便以樊这个地名为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