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逢闻言,提起工兵铲摇了摇头:“这家伙,没完了。”
两人小心地离开了藏身的厚实墙体,返回一片狼藉的大厅,大厅彻底成了拆迁现场,没有一个地方适合站人;
好消息是,已经没有什么正门了——玻璃门廊和金属门框在【疯人的世界】的摧残之下彻底消失,连带着那些致命的钢丝网和阔剑地雷;
天空即将破晓,一丝微弱的金色光芒出现在天际。
炎王见状,立刻抱住希逢:“我们赶紧出去,就用刚才的跑法,我真是受够这鬼地方了!”
“好。”
希逢一边回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三楼;
那里只有破了大洞的天花板,其他地方空空如也;
他收回目光,表情有些凝重地收起工兵铲,和炎王配合着移动起来。
这次的地形是在无比崎岖的碎砖中,两人移动的效率比起躲避触手地狱时反而低了不少,艰难地挪动着;
没过几秒,炎王突然一把推开希逢:“小心!”
她左手抓住那把漂亮的左轮,回过身第一时间就瞄准了一个在大厅深处的碎砖堆里的身影!
砰砰!
她的枪飞了出去,左手掌和右腿上多了两个血洞;
炎王炎舞无力地跪倒在地,再无战力——她右掌被安德烈切开,左脚被他的【疯狂心智】影响而跳楼扭伤;加上现在的新伤,她的四肢全部失去了运动能力,成了无法移动的活靶子。
从炎王瞄准的大厅角落里的阴影处,走出了一道举着手枪的优雅身影。
优雅的安德烈,右手举着手枪,刺剑用基本报废无法自由运动的左臂夹着,但是看上去依然风轻云淡:“【枪手】的【目标感知】居然还挺敏锐的,要不是【天才】强化了我的神经反应,还真就被你抢到先手了,呵呵呵……”
他熟练地甩了个枪花:“你也打中我足足六枪了,炎王炎舞;我还你两枪,不算过分吧?哦,你不用这样跪地谢恩,我虽然对炎王家族和你个人都没有恩怨,但一会儿还是要宰了你的,你跪早了。”
“……”
地上的炎王没有说话,四肢受伤,失血过多,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安德烈见状笑笑,手枪转而瞄准希逢:“夙马希逢,看到你没死,我既感到在意料之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疯人的世界】确实是破坏力和破坏规模都很优秀的能力,可惜不受我控制;但这把手枪——”
他晃了晃手上加长了弹匣的手枪,吹了一声口哨。
枪口的对面,希逢已经打开工兵铲,处于战斗姿态;
但他紧锁着眉头,如临大敌。
他不知道安德烈的枪法和【枪手】比起来怎么样,但是炎王炎舞和他刚枪,失败了;
更要命的是,安德烈和之前那种疯癫狂乱的样子不一样——他又恢复了优雅,取回了理智;仿佛用【疯人的世界】释放了自己所积压的所有疯狂。
希逢紧盯着安德烈,余光尽可能地检查着他周围的一切;
在看清了不少东西后,他深呼吸一口气——
身上猛然爆发出剧烈的【模糊气息】,然后朝着远离炎王炎舞的方向——自己的右侧,飞速奔跑!
那里有廊柱,有残破的断壁,全都是掩体!
“哼。”
安德烈直接开了两枪。
砰砰!
希逢一个翻滚进入廊柱背后,又一个翻滚进入断壁的背后——终于暂时安全了。
“嘶……”
安德烈两枪全中,一枪左小腿,一枪左臂,希逢疼的冷汗直流;
天知道安德烈这个疯子是怎么扛着炎王命中的六枪,一直蹦跶到现在的。
安德烈见两枪都没打死希逢,楞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夙马希逢的【模糊气息】让自己没法精准瞄准他的要害了。
“这小鬼……”
没等他多想其他的东西,耳边传来了微弱的风声;
他展现出了闪电般的反应速度:朝后一个跳跃,躲开了飞舞而至的巨大扳手;同时在半空中,他抬手两枪,命中了正从同一方向朝他扑来的杰克森!
噗噗!
杰克森双臂如同门板一样挡在身前,两道冒着血花的枪伤出现在上面,却根本不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把抓住安德烈半空中的左腿就往怀里拉,同时一声怒吼:
“有种空手单挑!”
安德烈一听便怒火攻心,一把扔掉了手枪;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略显疯狂地看向杰克森:
“差点儿,我就知道!”
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包裹着碎石的、大腿一般粗壮的触手,一把缠住了杰克森的腰身和手臂,把他死死往地上拖!
“什么!?”
杰克森震惊地看着这条触手,伸手死死抓住触手的表面,和它僵持住了;
安德烈这混蛋,居然留了一手!
他一条腿被杰克森死死捏住,都没法好好站立在地上,手枪在杰克森的挑衅下被自己扔了;
于是他从左臂之下抽出刺剑;
唰!
杰克森捏住他腿的右腕被齐根斩断!
“呃……”
吃痛的杰克森在和触手的角力中终于落入了下风,被它拉着半跪在地;
“我早就发现了,你这个【狂徒】能抵抗【疯狂心智】,靠的应该是这股让人上头的狂热冲动吧?”
他手腕一阵挥动,杰克森身上溅射出大量鲜血,出现了几条深可见骨的剑伤:“反过来想,只要我让自己陷入疯狂,不就可以抵抗你的狂热冲动了?呵呵,陷入疯狂可是【疯人】的常规操作。”
他对着杰克森,渐渐举起剑:“夙~马~希~逢~你~在~哪?”
接着对着杰克森的脖子一剑劈了下去;
但是下一瞬间,剑路突然一转,砍向自己的右腰死角!
铛!!!
一把工兵铲被他精准地挡下!
“白痴!这招我都看腻了!”
他借着反弹的力量一剑砍向了偷袭自己的……
……汉娜。
“咦?”
他为了对抗杰克森而陷入轻微疯狂的大脑,还来不及为看到的景象而惊讶,下一刻——
一把剔骨刀,从他颈侧划开了他的颈动脉。
……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刹那间,安德烈的脑海中,一股挡都挡不住的无力感随着这一刀而全数爆发;
他早就无比透支的身体,瞬间就彻底瘫软了下来,砍向汉娜的最后一剑,擦着汉娜的一侧头皮而过,削掉了她半个耳朵,
噗通!
他整个人重重仰面倒下,咳嗽着,看向自己背后的凶手:
“咳!咳!咳呃……夙马……希……逢……”
希逢没有看他,而是看向被触手缠住的杰克森;
触手正融化成混合着碎石砖块的粘稠液体,杰克森得以解放,轰然倒地,被斩断的右腕、还有身上大大小小十几道隐约看得到森森白骨的伤口,都在不停涌出鲜血;
汉娜一脸焦急,一边用医疗箱做应急处理,一边说着“坚持住杰克森,你不能死……”
——她快哭出来了。
希逢没有说话,他回过头,来到安德烈的身边,蹲下身来:
“哪里有疑问么,安德烈老师?”
安德烈:“……咳……你……早就……给【狂徒】……用了……”
“正确。在他被你的沼泽拖住,你放着不管的时候。”
“你……早就……碰……咳咳……汉……”
“错误。是她给我打的手势,在你和炎王对枪的时候。”
“你……在训练……我……条件反射……”
“错误。之前的偷袭就是真的没成功,最后这一下偷袭换成汉娜是我临时想到的;嗯……确实利用了你过快的条件反射。”
希逢把玩着剔骨刀,接着开口:“我就多送你一条答案好了——
炎王打中你六枪,杰克森差不多打断了你的左臂,汉娜削了你右手一片肌肉,你有想过这些出血量和伤势有多严重吗?为什么你还能这么精神呢?
你又使用了这么多天阶能力,甚至几乎毫无犹豫地便用了【疯人的世界】,这真的有必要吗?这场战斗中,你有感到过天阶能量不够用么?”
安德烈一时有些茫然,本能地复盘起来:
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确实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了,和自己平时稳中求险的风格有些不一样;尤其是幸存者们来到大厅后……等等!
安德烈的瞳孔渐渐缩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希逢,
希逢漂亮的双眼也凝视着安德烈,一滴滴汗珠从他赤裸的上身渗出,划过稚嫩但是精壮的胸口;灰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在逐渐明亮的天色下闪闪发光:
“安德烈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他学着玩具熊的语气:
“虽然我几次偷袭你失败,但是早就趁机给你施加了【模糊气息】;
就是为了模糊你自身的信息,让你无法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有多糟糕?”
……
轰——
安德烈的脑海中,天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