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双腿后,那些人便对她不闻不问了。
倒是有可怜她的一些女娘,时不时拿几个馊了的白面馍馍和凉水,扔到她脚边喂她。
此外,还有一些有特殊癖好的贵族子弟,听闻她残废,亦会时不时把她拉去召见一番。
如此三年。
听罢纸鸢的话,又看着她那黯淡至极的眼睛,顾姩心头一阵酸涩。
纸鸢如今瞧着,不过堪堪大她一两岁,遭遇却如此坎坷。
这帮牲口,怎可如此欺人。
“阿姊可曾想过出去后要做什么?”少须臾,顾姩小声问。
“我如今这模样,何谈出去。能否活过一天都是奢望。”纸鸢苦笑。
“能出去。”顾姩又往她手中塞了一块饴糖,压低声音,“你,我——我们所有人,都能出去。”
明明面前人比自己还小,可她的话莫名让纸鸢心里一动。她怔怔低头望着手中的饴糖,出神了许久才轻轻开口——
“若还能出去,我想回玉门关,给我阿爹阿娘立个衣冠冢,让他们魂归故里。”
顾姩拿出帕子,从旁边沾了点还算干净的水,一点一点帮她擦着脸上的脏污:“我不打诳语,顾家小满说到做到。阿姊,你信我。”
“……好。”
……
入夜。
月上梢头,除了纸鸢,所有人都进了破屋子,挤着脏兮兮的毯子睡在一块儿。
顾姩有些忍受不了,给纸鸢喂了一粒之前破案系统奖励的回元丹确保她能抵御寒风后,便坐在廊檐下,靠着木柱子,两手支颐,看着月牙儿发呆。
上一世,无论是阿舅,萧梧,还是其他人,皆一味地迁就于她,致使她成了都城远近闻名的跋扈女娘,又一心只想着自己的那些小事儿,也便从未在乎过窗外事。
而后来呢,那些护她的人倾数死于宫变,包括阿舅。
至于萧梧…
顾姩侧头瞥了一眼旁边盘膝而坐,靠着木柱阖眸休憩的某人,眯起眼睛。
宫变当日,这榆木头拿了阿舅的那半虎符,说是要去调动军队来镇压谋逆之军,可是呢,她等到王畿被叛军血洗,等到她自己被拿去祭天祈福也没等到援军来。
想到这里,顾姩便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去狠狠掐住萧梧的脸。
萧梧嘶了一声,下意识睁开眼睛,那嚣张跋扈的小郡主正恶狠狠蹂躏自己的脸,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少年放弃挣扎,微微仰头,一双丹凤眼中氤氲着雾气,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吵醒的,里头倒映着这荒凉的天地,也倒映着面前人——
“疼…”
“哼,该是你疼。”
顾姩轻哼一声,松开手,正想要寻借口将他骂上一顿出出气,萧梧忽的倾身,伸手一把将她捞进怀中,并用另一只手抵住他的唇,少年身上独有的清冽浅香扑面而来。
“有人来了,还请郡主靠在下肩膀上假寐。”不等某人挣扎,头顶传来萧梧刻意压低的声音。
想起某人听力敏锐,顾姩别扭须臾,倒是真的安静下来。
不多时,紧闭的大门便被砰一声推了开来,走进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