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原生家庭比张老四家更加贫苦,五代佃农,这一辈还欠了地主不少农作,别说读书写字,赌博是压根不曾接触过的。
入私塾后染上赌瘾,便大抵是有人带了他去玩。
张平安能接触到这些士族子弟,若不想继续做佃农,必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翻身。
想到这里,顾姩忙不迭拽上萧梧的袖袍,转头朝着旁边玩六博的那赌桌走去。
少年看似目不斜视,余光却悄然落向那白如青玉的柔荑。
只一眼便匆匆挪开目光。
前世待在府邸里时没事儿干,顾姩便用某人上交的俸禄在府邸里开了个小赌场,带着那些仆从女侍一起玩儿,一来二去便把外面赌博玩法给吃了个透。
好巧不巧,六博便是她最擅长的一类。
不过,今儿她可不是来赢钱的。
故意输了几轮后,顾姩哀叹一声自个儿手气不好,又掏出一锭银子加注,成功引起同一桌好几个已经连输几盘的赌徒注意。
顾姩压低嗓音,一边慢悠悠与这些人交谈,一边用系统录下对话——
“诶,你新来的吧,会不会玩六博啊。”
“嗯,不是很会。”
“瞧着清秀,这玩起来却是个憨货,真是人傻钱多,你家别给你玩穷了。”
“多谢夸奖。在下家中捉襟见肘,除了钱,确实没什么东西了。”
“……特娘的,你这话气人得很。诶,你这钱若没地儿花,不若当施舍个善心,与我一两银。待我回本了我还你二两银!”
“哦?”
“可别听他的。上一个这个说的,人已经死了三天了。”
“死了?”顾姩目光一动,侧头瞥向旁边说话的胖墩儿。
胖墩儿吃了口夹肉馕饼,眼睛直勾勾盯着赌桌,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对啊,张平安家的那老憨货。”
“阁下说的可是…前两日桂花弄里死于大火的张老四。”
“可不就是他么。也是个倒霉的,一把年纪出来玩叶子牌,说什么自己精得很,到头来却被那庄家忽悠的倾家荡产。”
“……”
一番对话下来,顾姩了解到了一些事。
死者张老四确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佃农,在张平安长期朝家里要钱后,本便捉襟见肘的家庭越发不堪重负,几亩薄田带来的收入已经无法维持张平安的需求——
把张平安过继过来的这些年,张老四东西奔走借了不少银子,却始终还不上,久而久之乡里邻里便十分嫌弃这家人,见了面都当做瘟神躲着走。
欠钱,欠朝廷的税,儿子读书所需要的束脩……
为了快速赚钱维持生计,半年前,张老四带着家中最后一两银子走进长乐坊。
只一天,张老四便赔的血本无归,连裤衩子都险些给人剥了去。
张老四气得大闹一场,被庄家拉走后便离开了长乐坊,鲜少再来。
却也是从那时起,张平安出门变得阔绰了。
而也是从那时起,众人鲜少再看到张老四出现在街上。
再为大众所知,便是前两日那桂花弄的走水案了。
一切的变故要从张老四走进长乐坊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