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星期三的福，他们有了四十分钟的就餐时间。罗兰似乎很饿，端了两块肉排、五个土豆、六片吐司、一大碗蘑菇汤回来，食物在他的餐盘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看得楚渊心惊胆战。直到罗兰端着盘子安稳地做到桌边，看客的心情才平复下来——然后在下一刻被坐到身边的人再次吓了一跳。

“少了一个人啊，他还好吗？”星期三将一杯热可可摆在桌面上，很自然地就在楚渊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啊……他在任务中受了轻伤，先去医院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楚渊喝了口面前的热饮压惊。

“看来你们经历了不少事情啊。介意我旁听你们的报告吗？”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由伊尔莎表态：“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

“挺好的，省得我们要叙述两遍。”罗兰在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赞同了一句。只有坐在星期三对面的路西亚不满地闷哼了一声，不过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他戴上了兜帽，遮住了那头显眼的水蓝色长发，因此没有得到过多关注。

吃完饭，他们在伊尔莎的带领下，前往西北区市民自治会外勤办公室的所在地。据她介绍，在西北区，有一批专门离开聚居区域、前往都市废墟搜寻物资和幸存者的队伍，他们被统称为外勤人员。这些队伍每次执行完任务返回后，都需要来外勤办公室汇报整个任务流程的情况，然后领取相应的报酬。

“报酬包括队员们在废墟中发现并带回来的东西。当然，不是全部，但可以优先挑选最想要的。”伊尔莎边走边随意地聊着，“最开始外勤人员是一份很危险的工作，但近几年安全了不少。正因为如此，想出外勤的人开始变多了。”

“带回来的东西……都会有些什么？”罗兰紧跟着她的脚步。

“日用消耗品、药品、武器，没有完全损坏的电子设备以及零件，偶尔还有罐头食品。哦，还有书。”

“书？”楚渊想起了先前罗兰借来看的那本历史教科书。

“在末日后，通讯和网络瘫痪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最常见的娱乐就是读书。也有人会自己写。”亚利斯塔接过了伊尔莎的话，“毕竟……只是呆在地下室里的话，迟早会发疯的。直到现在，书也是很宝贵的东西。每次外勤队员带书回来，都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

提起末日后的那段生活，除了星期三之外的几位本地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起来。楚渊虽然没有体验过末日，但玩过不少末日生存游戏，多少能够感同身受。好在这时他们转过了一个街角，伊尔莎指向了一栋比周围建筑略高些的四层楼房：“后勤办公室到了。”

他们走进这栋房屋，穿过走廊来到一个会议室模样的大房间。这里已经有两人坐在长桌边了，见他们进门，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来了？随便坐吧……啊！”在见到星期三跟进来的时候，她从椅子上唰地站了起来，“星期三先生！没想到您会来旁听……”

行了一个不太端正的礼之后，她开始拉拽一旁趴在桌子上小憩的同伴：“醒醒……到工作时间啦！而且有——”她的话在抬头看到最后走进来的路西亚时戛然而止。

“下午好。不必在意我，请继续你们的工作。至于那位……”星期三拉过一把椅子，在墙边坐了下来，“伯伦希尔先生，目前是我的客人。”

那两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女孩互相看了一眼，对着星期三点了点头，随后便各自忙碌起来。其中一人启动了电脑和摄像设备，另一人为入座的几人倒来了热水。最后所有人都坐在了椅子上，最先招呼他们的那名工作人员开了口：“我是西北区自治会后勤办公室记录部的莉塔·格雷森，我负责提问；这位是我的搭档詹妮弗·卡内温，她负责记录。”

“现在，请叙述各位离开聚居区后的经历吧。”这么说着，莉塔按下了录音设备的开关。

“到中央区前都没有值得特别提起的事情。我已经把新发现的不可通行的道路标记在了地图上。”伊尔莎从怀里掏出一份仔细折叠好的地图，在桌面上推向了对方，“在接近研究所时，我们遇到了路西亚·伯伦希尔。当时他并没有表明身份，以普通拾荒者的伪装同我们进行了接触。”

“稍等。伯伦希尔先生，介意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为什么要使用假身份？”莉塔做了个手势，示意伊尔莎暂停。

被问到的人坐在长桌另一端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绕着头发：“因为你们在西南区的人眼里属于假想敌。我记得你们和西南区的人起过冲突吧？我想想……大概是在五年前？也就是末日影响消退、大家开始重新回到地面上来的时候……”

“我有印象。”莉塔点了几下鼠标，调出了一条记录，“当时，从西南和西北派出的队伍在中央区相遇了，虽然最初选择了合作，但不久后就因拾荒所获物品的分配产生了分歧，双方各执一词，都认为一台发电机是自己先找到的……后来……”

“是的。那次流血冲突之后，混沌之火教派便许诺，一切生活必需品都能够通过‘神的恩赐’获得，让大家不必再冒险外出、不必再与人争抢。——但这些特权仅限于信徒。换而言之，想要满足温饱，就必须成为教派的一员；久而久之，非信徒就自然被淘汰了。我是一次都没去听过他们的宣讲啦……但据我观察，他们对西北区有着不小的敌意。因此，出于谨慎，听说你们来自西北区之后，我选择了迂回的表达方式。”

说到这里，路西亚停了下来，扫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几人：“我说的够多了吧？这和你们的工作汇报有关系吗？”

“有关系。你是外勤工作所获的一部分，你的发言可能含有重要信息。”莉塔认真地回答了他。路西亚扭过头去，非常快速地翻了个白眼：“好吧。随你们便。”

“虽然还有些疑问，但还是请继续说下去吧。”莉塔对着伊尔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