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空灵的铃铛声回响在城堡内，像是孤独的风铃被夜晚惊扰。

铃铛的声音？怎么会？一切不应该都告一段落了吗？安德烈的意识从深沉的梦境中被打捞上来，虽然不算清醒，但也明白自己应该不在睡梦之中。

上一次铃声响起时，他听到了卡塔琳娜发病时的呻吟声，可却没有找到她。

这一次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装满了淡绿色液体的巨大的玻璃器皿，其中空无一物。而玻璃器皿的周围，放着各种形状和色彩的材料，它们每一个在安德烈的灵力感知中都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离他很近，他的目光追寻而去，看见了坐在手术台边的卡佳，和躺在手术台上的卡塔琳娜。

卡佳红棕色的长卷发绾在脑后，身上穿着白色长袍，手上戴着很紧的白手套，带着碎蓝宝石手链的手腕上，垂着一个小巧的有白色花朵浮雕的银色铃铛。她目光平静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卡塔琳娜的脸，似乎在等待安德烈的到来。

安德烈感觉自己此刻像是落入了水中，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他用力地喘着气，却依旧感到窒息，浑身上下也使不出力来，哪怕是想向前迈出一步去确认一下姐姐的情况也动弹不得。

他又一次陷入了梦魇。

卡佳这时转过视线，看向了站在原地没法动弹的安德烈，开口说道：

“晚上好，孩子们。”

她语气比上课时还要温柔，但和安德烈过去听到的并不相同，这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像……就像他曾经听到的那个疯狂又理智的女声，他曾一度认为那是那个镜中女发出的声音，可现在答案摆到了他的面前。

“你猜到了对吧？你和卡塔琳娜，是炼金术实验的产物。”卡佳笑起来，“现在正式告诉你，你猜对了。而且，这场实验的主导者，其实是我。”

那个铃声……是你？安德烈在猜到他们是实验产物的时候就想到卡佳老师也未必和艾琳娜妈妈一样完全不知情，但他也从没想过是她主导了实验，而不是伊莉莎。

他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像在梦魇中一样完全动弹不得，明明卡佳最多不过五级魔法师，怎么会有这么强横的魔法效果呢？

“在讲这场实验的始末之前，自我介绍一下：卡捷琳娜·林克莱特，在炼金师们的小圈子里评级是十级，手下有一个学术研究的小组织‘尘’。”

安德烈茫然地听着她说着这一切，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他在做梦。

卡佳继续说道：“我很早就做过类似的尝试了，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甚至在伊莉莎找到我为我提供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的材料之后，第一次的实验成果卡塔琳娜也只是一个半成品。她的灵魂满是裂痕，比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的人还要残破。”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卡塔琳娜，眼神又是失望又是愤恨。

“其中的主材料，名为双生果。我不知道伊莉莎是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但那上面，有着独属于生命女神的气息。我追寻了那么久的神明气息，最后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那天，伊莉莎站在玻璃缸边，看着其中像血块一样的双生果，那果实就像一个活着的生命一样，在玻璃缸的淡绿色液体里不停地蠕动着呼吸着，像是要突破果实表层灰白的膜，从里面挣扎出来。

她抬眼看向眼神放光、直接将手伸入水池里抚摸果实的卡佳：“对这个很感兴趣吧？那就和我一起做实验吧，创造出全新的生命，我不介意你将实验数据备份拿走一份，材料我全部提供，如何？”

“艾泽尔一直以来都禁止炼金术相关的一切内容，如今却找到我，提出了最难的那项实验，发生什么了？”卡佳并没有直接答应，扶住水池边问道。

伊莉莎凝视着那未成形的生命：“为了抵抗命运。”

“我向来是将失败的产物做好数据记录之后就销毁处理的，但伊莉莎要求我修补好卡塔琳娜的灵魂，否则将会让我的灵魂也和她一样。”她再次看向安德烈，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银色铃铛，铃铛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不像之前那样穿透到人的心底。

“不过还好，修补灵魂的技术也不是那么好实现的，在那之前，我们先吸取了教训，让第二个实验成果没有后遗症地诞生了，也就是你，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