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议会大楼。

职员忙碌着抱着文件奔走。走廊中弥散着烟草气味，烛光灵照亮各房间，而抄写灵孜孜不倦工作着，将世界议会的文件复制不停。

理查德一叼烟斗，拉紧法师袍，大步流星往前走去。他身后跟着奥林与波特瓦尔的代表，左之塔首席大法师杨婆婆，以及圣黎凡骑士团的团长坎特。

理查德走入一间小会议室。

希罗公爵坐在会议桌的尽头，和一旁的议员审阅着什么文件。“理查德？”他抬起头，“嗯？——你怎么带他们，呃，杨贤者与坎特团长，来这里？”

希罗啪得合上文件。“这里都是诺克提斯的机密文件。”

“公爵，”理查德凑到希罗身边，“明天的日程，可能需要调整。”

“啊？为什么，而且你现在跟我说……”希罗在桌上翻找着会议安排。

“陛下出了点问题。”理查德稍微解释了坎昆三世的情况，“总之，明天上午的开幕大会，陛下的致辞能不能拖延？”

希罗看着会议安排，在上面比划着。

“可以是可以……”他把目光转向了杨婆婆和坎特。“但这事需要多方协商。”

“所以我把这两位请来了。”理查德转身朝着杨婆婆和坎特继续说，“总之，我们的陛下出了点问题，我想尽量，稍微，延迟一点会议的进程，二位。”

坎特身形魁梧，沉默如塔盾，一言不发。

杨婆婆拄着拐杖，道：“国王陛下怎么了？”

“不太能说话。”理查德不想透露太多的细节。

“被某种歧化规则污染了？”杨婆婆思考着，“如果只是沉默法术，不至于无法解除。”

理查德保持着沉默，算是默认了。

“抱歉，白垩之子。”杨婆婆说，“我们希望会议进程按期继续。时间无法拖延，实在不行，王国陛下可以不发言。说实话，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很想跳过开幕大会，直接开始议题讨论。”

“启示之灾不等人。”她补充说。

理查德咬了咬牙。在开幕大会上，作为东道主的国王不发言实在是过于无礼。诺克提斯做出这种事只会让各国疑惑不解，甚至看不起。

“好，很好。”理查德说，“没事，明日会议照常，我们诺克提斯人，会在明天之前解决陛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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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没入城墙之下，天色逐渐昏黑。

波波酒吧。

剧作家弗兰克坐在小隔间中，眉头紧皱，握笔的手轻轻发颤，不敢在剧本上落笔。

酒吧的管理员点亮了烛光灵，仙灵在瓶中摇曳着，保持着近乎永续的柔和光源。

弗兰克又要了一杯便宜啤酒。

啤酒中冒着气泡，柔和的仙灵光将这些气泡投影在他的剧本上，仿佛在字母之间游动的观赏鱼。

波波酒吧并不是一家普通的酒吧，这里更像是法师学徒们的自习室。

那些在深星之塔学习但迟迟无法毕业的法师学徒们，在超过毕业年限无法在塔内研习后，就会来到这里，找一个小隔间，痛苦地撰写毕业论文。

弗兰克喜欢这种痛苦的，泡在烟精味道中的创作氛围。

虽然那些学徒们写的是论文，他写的是戏剧。

但都是卡着写不出来的便秘式文本。

弗兰克小心地将心爱的剧本塞进怀中，捧着酒杯，走出隔间，在酒吧中轻声踱着步。

他需要走几步来放松思绪。

而且，他也需要让剧本休息一下，吸收掉他划掉、想修改的文字。

前方的一个隔间中喷出了不断跳跃、变化的法术光，某个法师好像正在测试新的七彩喷射法术。片刻，酒吧屋顶内嵌的触发术-留言术启动了：“各位法师，请勿在酒吧中测试高威力法术。”

酒吧的墙上贴着睡眠术的小广告：精神压力过大？别依赖酒精！专业操作睡眠术二十年，祝您深度放松。

一口饮尽啤酒，气泡在舌上炸开。弗兰克踱步返回隔间，调了调隔间内烛光灵的亮度，又从怀中摸出剧本。

这是他珍爱的剧本。

它原本只是一本草稿纸，上面写着几百年前第一帝国首都白城里的一些事情；现在，他在这些古老的稿纸上书写，挥洒自己的创作激情。

受稿纸上的记录启发，他决定写一个白城陨落时的故事：《白城受难记》。

至于白城是因为什么而毁灭，陨落的，他不知道。

他痛苦地握住笔。他不知道，他想知道。白城毁灭的原因，白城毁灭的惨状……他想全部付诸笔端，他要写出全世界最伟大的历史悲剧。

现在，唯一限制他创作速度的，是剧本吸收文字的速度。

弗兰克将台词叠加在剧本原本已经模糊的古代记录上，一行行向下写。当他想修改时，他就大片划去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