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所有的意志集中燃烧，努力让里中的微微烛火不会被风暴泯灭。
即使暴风中，烛光也是光。
……
终于，恐惧大哥始终没能镇压离轩，骂骂咧咧地拖着尖叫大姐和麻痹儿子退场。
‘呵哈…呵哈…’
离轩张开嘴剧烈呼吸，心脏重新跳动，苍白的脸抹上了些许生气，皮肤上的灰黑色逐渐退去，感知和身体终于回归，脑袋却跟过年放炮似的邦邦震响。
离轩真正地夺回了身体，他只感觉浑身疲惫，像是背着锃亮跑了八十公里还顺便带它洗了两百次头，倍感烦躁。
精神萎靡的他现在只想睡觉，但不能，一觉下去，不仅醒不过来还会前功尽弃。
虽然前面说了一大堆，各种天人交战，但时间只过了两分钟。
离轩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而是认真地思考现在的问题和处境，即使现在成了职业者也不会像电视里的主角光环加身，传功灌顶，天神下凡一捶五。
有鬼雾的地方一定会有人，这么多人就有微弱的可能诞生职业者，但基本上是新职业者要面对成片的亡灵，他们也不能在鬼雾里待太久。
所以很多情况都是新职业者不是进入亡灵的胃里就是被鬼雾彻底污染同化。
这是场灾难，但也是机遇。
你要醒过来，然后走出去。
现在鬼雾没有散去，满屋子的漆黑直接抓瞎，虽然觉醒了但是什么职业暂时不清楚，新职业者只能在鬼雾里坚持二十分钟左右，超过后会逐渐产生各种负面状态。
所以尽管离轩再虚也要跑出鬼雾的范围。
随着身体感知的完全复苏，疼痛感也随之传来，口腔的巨痛让离轩打起精神，他连忙坐起身头朝地张开嘴甩出含着的玻璃渣，鲜血随着口水和碎渣哗哗流到离轩的裤裆上。
好在灵液瓶没有被咬的太碎，也幸运的没将碎玻璃咽进去，片刻就甩了个干净，但口腔受伤不小，之后吃东西都是问题。
抓起床头的手机开电筒，又在房间里翻出消毒水和手电筒，又噔噔噔的跑到厨房重新拿了把斩骨刀，在东南区骑回来的那辆小电驴被扔在半路，所幸家里还有辆自行车。
身体的疲劳恢复了些许，把斩骨刀挂到车把上，手电筒绑实在车头，外面真的太黑了。
离轩的目的地是南区，信号被鬼雾隔绝了也就不知道东区的鬼雾是怎样扩散的，他可不敢乱跑，南区经历了一次鬼雾所以应该不会往那边蔓延，这是最佳选择。
当然也可以选择中心城方向跑，但要去那里他肯定得靠近主干道，就算是凌晨的主干道上也可能有人聚集，因为有不少去中心城搜物资的人在那里落脚，现在多半都成亡灵了，瞎跑过去风险太大，更没时间绕路躲开。
亡灵也有趋雾性，鬼雾会吸引五公里范围内的亡灵，且阶级越高嗅到鬼雾的范围越大。
这里离南区有将近四十公里，二十分钟绝对跑不了这么远，到时候也只能顶着负面状态继续跑路，至于能不能跑出去，没时间考虑了。
留驻东区的人也不是很多，现在都变异了，还好是在凌晨睡觉中被感染，导致大多数都被困在房间里了。
……
门外。
一片漆黑，天上不见月亮与星光。
离轩往南区骑行，他没有骑的太快，一是前天肌肉的酸爽感没完全消失，二是就算带着手电筒能见度也只有三米，好在路还算认识。
路上，夜里诡异的寂静，只有四周时不时传来击打房门或者物品摔落的砰砰声，虽然浓雾遮天，但只是有形无味，吸入身体并没有什么感觉，这可能就是觉醒后的新手保护吧。
离轩只觉有些悲哀，偌大的东区，不，应该是整个江阳市彻底沦陷了，三百万人口又存活了多少？
摇了摇头不再想，把精神集中在路面，还没走出去，就不算活下来的人。
车子吭哧吭哧地在路上爬行，此刻离轩非常讨厌晚上不睡觉熬夜的人，因为右前方传来稀稀拉拉的小动静，之所以能察觉是因为夜里实在太安静甚至空气都不太流通。
转头望去，冥冥中感觉他和它对上了眼，离轩记得前面有个左弯，便加速冲了过去。
也是正要拐弯之时，忽感一阵微风佛来，离轩身体猛的朝左边倾斜，自行车见势就要翻到，便迅速踏出左脚撑在地上稳住了车身又用力一划，自行车快速地拐弯而去。
离轩记得拐过弯后是条直路，便加快了逃离速度。
在朦胧灯光下离轩的余光看到那是一条比深夜还漆黑的胳膊，能撕开血肉的指甲划到了肩膀上的衣服。
骑了一段路后速度也慢了下来，他不可能一路猛冲。
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离轩也松了口气，并不是所有亡灵都像锃亮这么离谱。
又骑了一段路，倒没出现什么意外，之后的路比较偏僻，四周的房子很少亡灵也几乎没有，至于为什么知道这条路因为他高中是在东南区上学。
四面透风的自行车和弱鸡轩在永夜里嘎嘎爬行，原本自行车的噪音很小，但不知道是磕到了还是螺丝松了就一直嘎嘎响。
倒也构成了永夜里唯一的乐谱，稍感安慰。
离轩望着依然不见月亮与星光的天空，二十分钟内绝对去不了四十公里外的南区，但可以退一步目标订在二十公里外的东南区。
他也有点数，自己能走到这里活到现在，像是幸运女神在茫茫人海中看了他一眼，甚至女神还连夜给他做了三菜一汤。
……
不知不觉，恩赐已尽，鬼雾任在。
离轩忽然感觉双耳一阵嗡鸣，下一刻，他已经听不到身下自行车嘎嘎的哀嚎声，四周无尽的黑暗仿佛深渊牢笼般困住了他。
风声、心跳声、嘎嘎声尽数失去。
二十分钟的和平时间耗尽，接下来迎接离轩的就是无尽的黑暗和诡异的诅咒，就是宴会说过的各种奇怪的负面状态，每五分钟一次。
比如说瞎了哑了聋了瘸了，这些还算轻的，重的就是伤口抹毒、思维错乱、认亡灵做爹。
离轩也无奈，二十分钟内能跑多远？只能脑补上自行车的嘎嘎声趁着状态还行赶紧跑路。
五分钟后，离轩整个右臂搭拉下来，失去知觉；
又五分钟后，强烈的困意窜上脑门，离轩赶忙停下车抽出左手一拳砸在右脸上，更强烈的疼痛迫使他清醒，同时将咕咕冒出的鲜血咽下去；
双五分钟后，离轩视线里出现层层重影，他几乎要分辨不清路况，导致他移动的速度很慢；
叒五分钟后，离轩双腿失去知觉，自行车往前溜了段距离停下，身体不由得往地上摔去。
但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只要他还有一根手指能动就不会放弃，所以离轩丢下自行车努力朝前方滚去；
叕……
耳鸣、失明、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失去控制，此刻离轩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幸好还能呼吸，不然他马上就死了。
此刻离轩只能躺在地上无助地张嘴呼吸，顺便咽一咽嘴里冒出的血。
庆幸的是脑子没被侵蚀，所以他记得时间，从家里出发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他已经顶着浑身的负面状态撑了四十分钟。
现在离轩的唯一想法就是，
‘没想到吧？老子这么硬。’
最后，
离轩只想爬上一颗参天大树，或者在无尽翠绿的草原里仰泳，在每一片嫩叶上咬一口。
鬼雾最终扭曲了离轩的思维与认知，让他觉得自己是一条在吃嫩叶、遨游在草海里的大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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