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典柏按照手机论坛上的地址绕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的招牌，字体褪色模糊，依稀能辨认出“算命”的字样。

他推门而入，贴在玻璃门后的几张黄符纸摇摇欲坠，扑面的冷气阴森森的，卡壳冰冷的电子女声在店内响起“欢迎光临”，收银桌上的色彩艳丽的财神爷冲他浮夸地笑。

“算命五十，驱邪一百，其他服务另算。”角落处的摇椅晃晃荡荡，一位身着灰旧道袍的中年人眯着眼正躺在那儿娴熟地滑动手机屏幕。

宋典柏赶忙上前，“道长，我之前在手机上咨询过您的，我是......”

那道士赶忙起身，定睛看去，“是你？我不是跟你说了我道行不够，帮不了你吗？”他一边快步走向收银桌将零钱收好嘴上念念有词，“大不了我把收了你的钱退给你，但是咨询费退不了啊……”然后又走到门边，挂上“今日休业”的木牌，对着宋典柏说：“你快走吧。”

“我可以加钱。”宋典柏咬牙道。

道士浑浊的瞳孔在眼眶中微微一动，面上似喜又悲，终于重重叹了口气，“虽有古人曾撰写过关于‘弄鬼’的故事，但那毕竟只是志怪小说，你又何必执着。”说着打开手机出示了收款码。

道士拢了拢袖子，枯瘦的手指暗中不断摩擦着，“那人阳寿未尽，小道我也只能给你指条路，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看命数了。”说完便对着宋典柏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小布袋。

“这个东西你拿着，里面是我画的符篆，不过此物有诸多忌讳，切莫随意打开散了它的气场。”

待宋典柏接过布袋，他弯腰一揖，“小友，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我不便多说，有缘再会。”说罢便将宋典柏扫地出门。

午夜零时，夜色沉沉，重重地压住行人的三魂六魄，簌簌的风撺掇他们的脚步向明亮的地方赶去。

宛城地处中原，四季分明，初秋的夜晚暑气未散，却也有了凉意。宋典柏单薄的衬衫外套如同破庙般四处漏风，他不由得将它裹紧，埋头向前走。三三两两的人群也似乎都被吹散。

此时月色隐隐绰绰的，街上的一切都笼上薄雾，都看不真切。他走到路的尽头，低着头可以看见分岔的两条小径，向看不见的远处延伸。再抬眼时，宋典柏心头却忽地一颤:这街上分明已经不见人影了。

宋典柏赶忙转头朝四周张望，方才还满是人烟的大街，现在却一片寂静，只剩下幽幽咽咽的风声。

他霎时间冷汗便淋了下来，想到白日与那道士的对话，便又心如擂鼓地朝前走。路灯不怀好意地雀跃着，枝叶幸灾乐祸乱颤着。

宋典柏在心中一边默念着一边迈着步子:一，二，三，四，五，六，七......果不其然在路口处显现出一个低矮的白影。

那道白影仔细一看便是个蹲着的人形，披散着的乌黑长发直拖在地上，冷白的灯光被映出森然的颜色，成色上好的纱质白衣隐隐透出它肌肉的纹理，上身轻轻地抖动，仿佛正为着什么而抽泣。

宋典柏感受着来自心脏的震动，血液从中不断迸出，流经喉管及鼻腔，奔往眼眶和大脑。

“你是谁？”他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发问，充血的喉咙发出干涩的音节。

白影微微颤抖的肩头静静停了，它缓缓起身，长发从肩上散落下来，垂至后腰。宋典柏屏住呼吸看它转过头来，转至侧面时并没有停的迹象，头颅接着后扭，直到完全与脊背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