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并不拍在床上，而是拍在半空中，好像手下真的躺着人。即拍在空中，就发不出一点声音，但那击打声，却一声一声地敲在简姨心上，让她的心擂鼓般为茹梦伴奏。

除了夜里的变化，茹梦的笑也在悄悄地变化，说不清质变到底发生在哪天，但是，每个人都看得出，她现在的笑自然大方，再也不是当初机械僵硬的笑容。

随之而来的，是更为丰富的语言交流，当然，其中一半是在跟团子交流，有说有笑有动作，如果团子能由虚转实，那一定是对幸福快乐的母女。

“团子，再给大家唱一首。”

茹梦话音刚落，便随着歌曲拍手，在这无声的歌曲中，林郁和简姨也跟着一起打节奏，一起跟着摇头摆尾，曲毕，一起跟着热烈鼓掌。

团子就在这样的欢歌笑语中茁壮成长，虽然，偶有调皮，比如用铅笔戳橡皮，或者搬小凳子站窗台远眺，甚至有时企图弄开安全锁，但总体而言，比起当初那个动不动让人鸡飞狗跳的团子，已好太多。

在茹梦渐渐好转的过程中，大胡也在考虑自己的身份，他这被无情离婚，又被无情篡改的丈夫，该何去何从。

“李老师，茹梦现在慢慢变好，团子也在慢慢变乖，我这个被她休掉的前夫怎么办？我有些自画像，通过林郁转她看，有六成像的，也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她好像都只是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我了。”

李老师呵呵笑道：“那不正好，改头换面，重新恋爱一场。”

大胡愣怔了下，又问：“万一我不能打动她呢？”

“茹梦现在没社交，对前夫又没好感，你做为新人，可以说一个情敌都没有。而且，你住隔壁，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哪怕遇到点困难，有简姨和林郁吹吹耳边风，应该不难。”

大胡想想，似乎是这个理。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他明明是这么好的丈夫，这么好的爸爸，茹梦怎么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打成了大反派？

“觉得很委屈是不是？其实，茹梦应该是把你俩掉了个，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高大的母亲形象，否则，她始终认为是她害死了团子，哪怕团子起死回生了，她也无法面对团子，无法快乐地一起生活。”

大胡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说：“我是替罪羊？”

“是的，只有这样，在她虚构的世界里，离婚也好，复活也好，单亲妈妈带小孩也好，逻辑上就说得通了。”

“她现在不清醒，我以新男友身份出现，但她清醒后怎么办？我恢复身份，还是保持男朋友身份？”

“虚构的世界都讲一定的逻辑，回到现实就更要讲逻辑，单从这点来讲，你肯定要做回自己。你想，待她清醒，你和简姨还会假装团子在世吗，还会跟空气团子说笑吗？”

经过与李老师的深入探讨，大胡终于从隐性邻居变成了显性邻居，也就有了天台那一幕。

其实，那一幕与他预先设想的完全不一样，那时大家都觉得团子很稳定，不会有意外，哪知一到天台，团子又开始爬上爬下。

不知是高温让人烦躁的缘故，还是天台四周围栏不高，又恰好有高脚盆的缘故，总之，大胡一出场，就把茹梦的头给抓疼了，茹梦的脚也在情急中崴了……

唉，人生如戏，岂容人事先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