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论,单说这件事,本该是件大好事,可坏就坏在他刚一落地就被扣上了反贼的头衔,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逢此乱世刀兵四起,皇上岂能容得下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方丈面向西方唱了一声佛号,该来的总归要来,于是支走几个僧人,又把年轻人弄醒,简明扼要地向其说清楚了此时的危险处境。
年轻人非常震惊,真有穿越?为啥会穿越?
老方丈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并出言告诫,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该做的事情千万别做,而且到死也别把穿越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天下必会大乱,你也将招来杀身之祸。
说完,他把年轻人藏进了蒲团之下的密室中,对外宣称活神仙已经回往仙山洞府了。
书中暗表,此密室是兴寺之初由首任方丈以备不时之需所建,以方丈之位代代秘传,别人都不知道。
官府前来拿人,老方丈便把密室藏人的事说给了自己最中意的小徒弟,也就是小沙弥,叮嘱再三,看护好此人,不能有半点差池,等风声过去再让其离开,不过他对这人的来历却是只字未提。
小沙弥眼含热泪,苦劝师父也藏进去,方丈笑着摇了摇头,此乃定数,我要是也藏进去,死的就是别人了,而且我也还得再来到这娑婆世上走一遭。
阿弥陀佛!老方丈一辈子慈眉善目普度众生,到头来却不得善终,这该死的因果,还真是对谁都不曾手软。
从那天起,小沙弥便开始给这个年轻人送水送饭外带倒屎倒尿,为了不惹人怀疑,他说是太思念师父,到这里来纯粹就是缅怀。
原则上僧人用斋必须在斋堂,这是规矩,但鉴于小沙弥如此重情重义,又是前任方丈亲传弟子,于是斋堂管事也就任由着他了。
几天来,衙差都快把净土寺的门槛踏破了,每天都有十几二十几拨人不定时的来这儿搜,所以小沙弥每次来禅房送饭都十分小心,先用暗号把人叫出来,也就是那句“徒儿不孝”,吃完饭赶紧把碗收走,俩人平常交流也基本靠眼神传递,就怕被人听见。
至于闹鬼,这可跟老方丈半点儿关系没有,新方丈嚷着进来住,这儿还藏着人,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拦着吧?
思前想后,年轻人出了个主意,有人从这儿过,他就在屋里弄点动静儿出来,尤其晚上,动静儿更得大,以此来制造闹鬼的假象。
一开始小沙弥不同意,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又明显是打着师父的名号骗人,可后来实在没辙也勉强答应了,于是蒲团乱蹦的那一幕就出现了,没想到还真奏了效。
再往后就是全寺集资搞法会失败了那件事。其实那场法会也是年轻人唆使小沙弥撺弄的,不可能有效果,你想,对着个大活人念往生咒能起作用才怪。
如此这般,年轻人在这间禅房里可就藏住了,不过他藏得却不怎么踏实,一是为老方丈的死感到愧疚,二是怕再连累小沙弥,所以他要走,但提了好多次都没被允许,理由就是现在风声很紧。
一晃十天过去,今天小沙弥照例来送饭,但这次年轻人并没像往常一样把饭菜拿进密室里,而是破天荒的从蒲团底下钻了出来。
小沙弥愣了,让他赶紧回去,可他非但没听,还特意走到了窗户边儿上,见外面没人便又转过身来:“小长老,你留意没有,从早上开始就再没人来这儿搜过了。”
对呀!小沙弥听完也意识到了,连把守的人也都陆续撤走了,怎么回事儿?俩人猜来猜去谁也没闹明白,小沙弥说干脆我出去打听打听。
净土寺就在洛阳城东建阳门的附近,用现在话说也就半个小时的工夫小沙弥就回来了。
年轻人拿着蒲团正在那儿耍,眼看小沙弥回来便连忙问道:“如何?”
“外面都说活神仙已经抓住了,今天上午由河南县令亲自押解入宫。”
“抓住了?那不是假的么?我那画像满街都是,他们就不怕皇上看穿了?另外我倒挺心疼冒充我的那哥们儿,这不是白白搭上了一条命么?”
“我话还没说完,皇上在县令复命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洛阳,而且抓的人也死了好多天,不少人都看见了。”
“离开洛阳了?嘶……今天是几月几号?不对,是几月初几?”
“七月初十。”
“七月,初十,隋书上说……”年轻人若有所思,紧接着一拍大腿:“我明白了,皇上去了江都,把洛阳留给了他孙子,县令正好借这机会李代桃僵。”
对于这个结论,小沙弥很是赞同,可是很快又觉着不对劲儿:“施主,我从没跟你说皇上去了江都,你如何就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