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玖拄着木杖走在青石板上，另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那几枚铜钱，铜钱上篆刻着“天元通宝”几个大字。

铜钱平平无奇，带着些许药香，应该是沾染了甘柳月身上的味道。

但姜玖心中却不平静，铜钱上的字他都认得，但却不是他记忆中的汉字。

为何不是汉字？

他又为何认得？

姜玖的脑袋有些发晕，似乎有些画面从脑中那阴暗的角落中正要浮现出来。

但什么也没发生，姜玖继续往胡同口走去。

虽然已经苏醒两日了，但姜玖一直在太平药铺中待着养身体，甘柳月说她爷爷号脉说他身体虚浮，不适宜出来见光。

今天是姜玖第一日出来见识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胡同并不长，一路上的房屋墙壁斑驳，瓦片残缺，到了胡同中段的时候，不少屋子更是直接倒塌，大梁折断、砖石遍地，残壁间长满了杂草和野花。

一路走来，直到胡同口，房屋才开始逐渐完整，也不再破旧，甚至有了三层小楼。

姜玖的脚步很慢但依旧很快走到了胡同入口，踱步出去走到了双河镇的主街之上。

不远处邓家包子铺的门牌招子正随风飘动。

双河镇不大，人也绝算不上多，特别是六十年前异气翻涌，魔种降世，不少人遭难之后，就更显得镇上无人。

背驼如峰的张大娘刚从太平药铺中走出来，就到了这邓家包子铺门口吃早饭。

她一手抓着个肉馅包子，另一手用自己如同枯枝的手指将包子面皮撕成小块，慢慢塞进自己近乎无牙的嘴中。

她动作缓慢，但嘴里却不停地向其他食客说着自己的见闻：

太平药铺那个女生男相，长相古怪的闺女甘柳月不知从那里捡了个俊俏后生回来当童养夫养着，自己刚去药铺亲眼所见。就是身体看着不太好，也许是个短命早逝的命。

邓家包子铺的食客虽然不多，但也有三五人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豆浆，稀粥之类的转过身来听张大娘碎嘴。

其中有身材粗短的年轻人笑道：“甘姑娘好心为你把脉，你却在背后编排人家。”

张大娘瞟了一眼这年轻人，嘴里有些不太乐意，但却不敢大声，“关二少爷，老妇人我可没瞎说……”

……

姜玖老远就看到这刚从药铺里出来的驼背老妪，等到他走到张大娘身后听到她的言语时，眼角微微抽搐。

他也不搭理这嚼舌根的张大娘，而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着包子铺的老板说了声：“老板，给我来六个包子带走，素的就好。”

原本也眯着眼睛，竖起耳朵，倚在灶炉旁的邓家包子铺老邓头，眼睛一睁，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陌生虚弱年轻人，嘴里道：“好嘞，您稍等。”

张大娘自从姜玖出声后就不再言语，姜玖也不搭理她，只是盯着老邓头取包子。

老邓头面前的灶台大锅里架了七八屉包子，素馅的在最顶上。他先将这屉素包子端到桌面上来，然后拿着荷叶、长竹筷开始捡包子。

原本叠的老高的那几屉包子仍然架在灶火上，水汽萦绕，让人分辨不清。

姜玖看着老邓头的动作，忽然听到了细细尖尖的声音，极小但又直刺耳中，好似有人在贴着他耳朵用最轻的声音尖叫。他揉了下额头，下意识转动眼珠寻找声音的来源。

此时刚揭开笼屉的肉馅包子的水汽散去，姜玖余光扫过，忽然浑身一震，那些包子按理已经被蒸了整整一个早晨了，熟的不能再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