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慈的瞌睡都被吓醒,目光随着她手里扬起的一张信笺来回几趟后,忽然反应过来,揪着媒人的袖子问:“五公子家可答应我的要求?”
媒人甩开她:“你在开我玩笑吗!谁家娶新人还要帮着把你那老娘带过去?”
“我只有我娘,她身体不好需要我照顾,我就只是要五公子家能给个偏房角落安置我娘,而且她还能帮着家里挑水劈柴,我也能……如果他们家不答应的话,那就算了。”
悲慈低下头很失望。
她原想着就算嫁人,也要把佑宁一起带过去,只要有娘在身边,不管嫁到什么人家,她都会觉得万分安心。
媒人听了只是冷嘲:“你以为五公子那样的人家和你定亲,是集市上买菜那么简单?还不是五公子看中你,一定要家里下定,你倒好了,得寸进尺,让五公子为难,让我这个媒人为难……”
她喋喋不休,两手不停拍在一起,又吵又聒噪。
悲慈闭起耳朵也不行,听到她忽然对着自己身后指指点点。
回头一看,佑宁拄着竹棍出来了。
她见状跺脚喊道:“说够了没有?我不嫁了!你赶紧走!”
把媒人推出去后,她刻意避开佑宁要逃。
竹棍子杵到地上,沉闷一声响。
悲慈停住脚步背对她:“我不嫁了。”
“我刚才听到了,谁允许你如此儿戏?”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决定!”
佑宁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心里又气又乱:“这话你跟我说没用,县衙马上就有人来带你走了!那县衙给你指定的能有什么好人家?到时候所有的苦只有你自己吃!”
她话音刚落,有人踹门进来。
刚被赶走的媒人领着前几次来过这里的衙役,指点着悲慈告状:“就是她!就是这个小妮子,说好要与五公子家定亲,现在又忽然说不嫁了,这分明是在骗县令老爷!”
悲慈被凶神恶煞的衙役吓到,跑到佑宁身后躲起来,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看情况。
媒人挽起袖子叉着腰,翻起冲天的白眼:“既然这小妮子看不上五公子家,我建议各位老爷给她送打渔那户老鳏夫家去,那老鳏夫六十了,刚好要找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给他生孩子,我看这小妮子就不错。”
衙役之间互视一眼,低声交谈:“说起来那老鳏夫前几天还来县衙打点过?”
“是啊,拿人手短,城里其他人家的女子怎么敢嫁?我看这个就不错,就算送过去,这群尼姑也没本事来找我们麻烦。”
两人议定,便威武起来要抓悲慈走。
悲慈被佑宁护着连连后退,但架不住两个人高马大的衙役一人一边架起她,提溜鸡仔似的往门口走了。
佑宁扔了竹棍踉跄追到门口,凄厉地呼喊了几声悲慈的名字。
悲慈听见了,几次扭头都被抓着往前赶,顿时泪流满面。
她想娘,想留在她身边,不想离开她。
“两位差爷且慢!”
迎面一辆马车冲过来,随风而起的车帘下,静慧朝他们呼喊。
悲慈被抓到一旁,颤巍巍地看着马车在面前停下,静慧手忙脚乱下车后,又急忙亲手接了一位贵妇人下车。
她没见过如此富贵的妇人,气质装扮干净又馥郁,一定不是生活在市井里的普通人家。
金婵见悲慈看自己看傻了眼,便与一旁的静慧确认佑宁央自己来救的人就是她。
她略微戏谑的目光扫过悲慈,顿生嫌弃。
这小妮子虽然外表秀气,但浑身穿着与流露气质倒是粗糙到不行,一点不像佑宁膝下出来的孩子。
佑宁再怎么落魄,好歹也是前朝公主出身,教养的孩子必定是知礼大气,而不是这般松散撒野的。
但谁让自己一家都欠这个女人的,今天就当还人情,回去也好让哥哥不用再念着自己的亏欠,也能让嫂子不用再因这事与哥哥不和。
金婵不再看她,敛着香云纱的衣摆,踏着脚下湿漉漉的泥泞,一步一步走到衙役面前。
她微微扬着下巴,目光冷冽地扫视这两人:“把这孩子放了。”
衙役面面相觑:“你是谁啊?没看见是县令老爷派我们来办事吗?”
“看见了,又如何?如果你们不放,就等着你们县令亲自把这孩子送回来。”
衙役顿时转溜起眼珠子,上下左右打量这个贵妇人和她身后气派宽敞的车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