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悲慈被静慧从睡梦里拉扯起,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到院子里见两个县衙过来的衙役。
她看到这两人手里捧了一本丁籍,才反应过来是县令指定的专人。
“三天到了,小娘子你们婚嫁的人家找得怎么样了?”
悲慈揪着静慧的衣袖摇头:“还在找,前几天见了好几户人家的媒婆。”
衙役无精打采打着哈欠,手上的炭笔在丁籍上随手划了几下,很快哼声走了:“后天如果还没找到,县衙就给你指定一户人家了。”
指定一户……
悲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无助的眼神望向静慧:“师傅,我不想随便就嫁人了。”
静慧也着急,安抚好她后便去寮房找佑宁商量。
但两母女还在冷战中,佑宁很不高兴:“她自己都说了我不是她娘,我还为她操心什么?”
“她说的气话。”
“我不会管她。”
寮房外,悲慈靠在门口听到佑宁的冷言冷语,连忙用袖子捂到眼窝里。
一大串眼泪沾湿了衣袖,止不住难过。
静慧这时候出门,头疼要怎么办才好,见悲慈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娘说气话……”
“我不见媒婆了,就让县衙随便指定一户人家,我早点嫁走,她早点眼不见为净!”
悲慈故意提高了音量,果然房间里传来佑宁砸东西的声音:“你走,你赶紧走!”
“我马上走!”
她拔腿跑得没影,还是冲大门跑的。
静慧担心她独自出去不安全,也跟了过去。
三个时辰后终于回来,气喘吁吁地抚着心口与佑宁报平安:“还好还好,悲慈刚到县衙就碰到一户人家带公子来衙门办事,那公子家人正替他寻亲,一见到悲慈,就让县令做主牵个线和我们交换草帖。”
佑宁病中无神的眼眸忽然一亮,连忙从床榻上颤巍巍地起来:“人没问题吧?不会又像之前那几个……”
“我看着外表端正,气质不凡,人也彬彬有礼。”
静慧描绘了一遍男方的条件和长相,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至少书香门第,且没有什么大毛病。
佑宁这才放心地叹口气,病怏怏地躺回去:“那就这样吧,悲慈能早点找个可靠人家,我也能放心走了。”
隔天,悲慈换上翠绿色的襦裙和糯粉色的棉质背子,静慧又为她梳了同心髻,簪上一根金镶玉的发簪。
收拾完,悲慈低头看自己如此盛装打扮,脸红了半截:“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衣服?还有这簪子?”
“你娘特意给你留的,就是为你出嫁那天换上,不要被男方家看不起了。”
想到佑宁,悲慈笑意落下去,一把将簪子扯下来还给静慧:“师傅你帮我还给她,我不用这些,让她自己留着。”
静慧拗不过她的倔强,收了簪子回去还给佑宁。
她看着静慧离开寮房,赶紧到抄经堂里蘸墨写了一封信,让不久后前来交换草帖的男方媒人带回去。
她远远看着媒人的身影消失在田间地头拢起的雾里,心头忐忑打鼓,转身遇到拿了草帖出来的静慧,不敢抬头:“那人走了。”
“怎么走了?你没让她等一等吗?”
“我让她回去送了封信,如果他们不答应我的要求,那我就不嫁。”
悲慈背起手到身后,鞋尖在地上画圈。
静慧问她什么要求,她死活不答,只好攥着信封往门外张望,确定已经看不到人影,焦急地回去佑宁那儿:“草帖没送出去,媒人已经走了。”
佑宁愣住片刻,她本打算换衣服见一见媒人:“是不是悲慈干的好事?”
“大,大概是吧?”
“哼,我就知道她长大了,心眼多了,那就随她去吧,她要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帮她!”
佑宁生气地躺回去,但是闭上眼就预感心慌意乱,到了半夜里还是睡不安稳,干脆起来找到静慧:“我这心里乱得很,很少这样,怕是这桩婚事有变故,这样,天亮之后你马上到宣德门喊金婵过来,万一真有事,让她帮我。”
静慧天不亮就出发了,路上与几个人擦肩而过,看着他们有男有女,皆往妙音庵赶去,立刻抓紧脚步往城里赶。
妙音庵门口很快一阵聒噪的敲门声。
悲慈揉着睡眼,打着哈欠卸下门闩,迎面昨天的媒人气哄哄进来。
“我说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让你拿草帖,你给我什么玩意儿?”